假如双卿活在今天

核心提示: 这位叫贺双卿的女子离我们很近,近得令人窒息,令人寒战;一阵悲风,从曾经残废的大地,幽然飘来一位绝代诗魂。

■周志良

这位叫贺双卿的女子离我们很近,近得令人窒息,令人寒战;一阵悲风,从曾经残废的大地,幽然飘来一位绝代诗魂。

她的容颜,可与中国四大美人一比;她的才气,可与“秦淮八艳”一拼;她仿《辍耕录》作者的书写方式采芦叶作诗赋词,其作品可直追宋代李清照。然而似乎,中国很少知道她,江苏不见推崇她,本埠的人民也陌生于她在这块土地上韶华一现的生命历程。

她,本应该双双对对,卿卿我我,扶扶摇摇,夫妻恩爱,儿女满堂,江南好,春光美,子孙孝,全家福一直到老,却落得贫贫苦苦,病病恹恹,悲悲切切,公婆欺辱,丈夫拳脚,东风恶,欢情薄,劳作苦,二十岁花季而夭。锦绣般的才貌,牛马般的命运,为什么,红颜总被雨打风吹去,零落成泥无声息!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但同时不可忘了“时代决定命运”,“个人性格”是无法超越“时代性格”的。挣扎于那个时代最底层的双卿,除了有被剥夺的权利,其他一无所有,这是她无法抗争的悲剧根源。但生命总要以一种形式顽强表达自我,哪怕这种表达有时需要付出生命的全部。美丽聪慧的双卿,对爱和苦难有着更多理解的双卿,选择了诗词作为表达的工具,完全符合她的个人“性格”,时代与个性的结合,加上地域文化的氛围,成为产生独具品格的悲怨诗词的真正动因。双卿不是为了发表而写作,完全是为了倾吐而写作,没有任何水分的质朴真情,又使她的诗词成为本质意义上的文学作品。

300年翻天覆地,时代发生巨变。双卿曾经用泪水洗涤过的土地上,全然是另一番景象。假如双卿生于今天,凭她的容貌和才智,会一路读到大学,成为人人羡煞的校花,如果愿意,就读个研考个博;职业的选择,定是游刃有余,进入中产阶层那是手到擒来;至于婚姻大事,当然待“嫁”而沽,傍大款太俗,攀大官太险,招个白马王子律师之类的乘龙快婿当是天作之合。好一个双卿,衣锦还乡鸳鸯配,光彩照人心花放。当双卿拥有了一切,或许就冷弃了诗,那需要用生命交换的东西。中国将缺位一名罕见的乡土女诗人,缺少一卷纯粹的农妇诗词,那闪烁着独特悲剧美和艺术美的苦吟。就像李清照,如果没有饱尝离乱之苦、亡国之痛,就不会产生奠定她文学史上不朽地位的《声声慢》和大量传世佳作,恐怕就只能止步于“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情感薄层。

英国的丘吉尔说:我宁可失去整个印度,也不愿意失去莎士比亚。又一哲人说,文学是苦难的果实。所谓“愤怒出诗人”,一切真正的文字莫不如是。屈原忧愤,始有《离骚》;太史公悲愤,遂成《史记》;汉卿书《窦娥》,雪芹写《红楼》,无不是痛断肝肠的文字。双卿的诗,是双卿血与泪的结晶,是快活日子无法书写的文字。双卿的才华与苦难一起在炼狱熔融、爆炸、发光,于是生命闪烁于中国的文学星空。

人的命运难道真陷入了一种悖论吗?

清明,天落雨了。感天动地,有人追忆,不能不为双卿而哭。300年一祭,苦菜花儿开,墓头的伏草又绿,这是她诗魂的返青。双卿是与她的诗一起存在的,一起,接纳年年的人间烟火。

责任编辑:姜耶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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