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面筋

■ 刘圆娟

昨天晚上心情有点down，胃口起不来，只能趁着天气晴朗，去郊外山坡上漫步散心，手边是一片绿泱泱茶田，因着处在丘陵地带，这儿茶叶爆青之后颇得几分自然灵气，想起古代中国最擅长的就是以万物性灵为长，与仓颉造字最初的神性也是相通的。于是心情一下子变美，穿梭在树林里，慢悠悠感受着这方土地的厚重。

今天中午依然胃口不佳，母亲突然拎着一袋子蔬菜和果实走进来，说要给我亲手做几道适口又能调节肠胃的家庭小菜。我推说不爱吃东西，母亲进了厨房，突然掉下泪来问：“你小时候可贪吃了，长得很结实，你现在不吃不喝，我很担心你。”我急忙钻进厨房，笑嘻嘻回道：“那老妈教我做菜吧！我想吃酸甜可口的小菜，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口福。”

母亲顿时破涕为笑，将今天一大早从菜市场买来的面筋拿出来，教我清洗干净，抓一下放在食盆里，将水分稍微控一下。起锅烧油，滑入面筋炒熟，洒入镇江香醋，放入一块冰糖，盖锅焖熟。

起锅之后，母亲站在逼仄的厨房里，再次跟我忆苦思甜，她从前是个甘于清贫的寻常家庭主妇，这两年家中经济条件好转，她的生活品味开始节节蹿升，尤其是做菜这一块，我敢说她绝对是狂热的求学者。每天早晨五点钟，她起床骑车去镇上的菜市场，亲自替家人挑选合适的食材，包括新鲜倭瓜和番茄。而父亲则是负责在老屋旁边辟出农田，亲手栽种一家人爱吃的瓜果，春天有荠菜和马兰头，夏天有苋菜黄瓜，秋天有冬瓜和南瓜，冬天则是雷打不动的青菜和白菜。

母亲年轻时喜欢下地干活，散发着泥土气息的稻田一直都是农村孩子向往的游乐场，它蕴含着五行之术中最重要的土元素，和泥土打交道，培养这种与大自然亲和的能力，对农村人来说是一种福祉。

母亲经常说，吃四季菜，得吃当季的更舒服。今年开春我家老屋附近地气足，窜出一朵朵鲜嫩的马兰头和荠菜，母亲采了这些马兰头做成凉拌，择了荠菜做成馄饨，滋味鲜美，吃到胃里特别舒坦。

今天这道菜，不是母亲突发奇想，而是在江南农村这一带特别流行的糖醋口味的菜肴，南方人爱吃甜口，用糖和醋来调和豆制品，尝起来有滋有味，但是甜度不宜过高，酸度也不宜过浓。

母亲心血来潮做了这道糖醋面筋，面筋是那些豆制品中又有韧性又有口感的一种，糖醋调味更是下饭，又能调动胃口，让人口舌生津。

往后岁月里，这道看似寻常无奇的糖醋面筋，在小家庭的菜谱舞台上还会舞出更多人生的自在与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