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清秋芋头香

核心提示: 寒露到,天渐凉;秋风起,稻泛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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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采收的芋头。作者供图

■ 蒋文汇

寒露到,天渐凉;秋风起,稻泛黄。又是一个成熟的季节,来到菜场里,看到已经有一堆堆新鲜的芋头摆上了菜摊——土褐或深棕的外皮皱着纹路,细须绒绒地贴在表面,还裹着刚从地里刨出的潮湿泥土,一股清润的土腥气扑面而来,是属于这个季节的踏实味道。

芋头是我们这里常见的一种作物。小时候,总看到妈妈在房前屋后的荫凉处,或者一些低洼潮湿的闲地里,种上几丛芋头。种上以后,也不见妈妈像伺弄别的作物那样花时间花精力去锄草、施肥什么的,任其顺着时节自然生长。所以在我的印象里,芋头是好种易活的,一点也不像别的作物那般的娇贵。一直等到收获时,才见妈妈用镰刀砍去已泛着焦黄的枝叶,再用钉耙顺着茎秆往下刨,刨出一颗颗大大小小的芋头扭去须根,撒到门口的空场地上晾晒,直到阳光晒得泥土簌簌脱落,露出内里白净的果肉。

后来我因工作搬去小镇,妈妈仍改不了种芋头的习惯。屋前的院墙角下,不远处小河的河滩上,都被她开垦出来种上了芋头。我常劝她:“种这么多哪吃得完?”她总是边笑着边拍拍手上的土:“芋头可是好东西,多吃对身子好。”

“好什么呀?”我也笑了,“小时候经常吃,从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吃的。”那时候粮食紧,妈妈就把芋头和番薯一起蒸着吃,或者切了煮进咸粥里。不过说实话,我们确实是靠着芋头这些杂粮,熬过了那个饥荒的年代,挨过了那个饥饿的童年。可在我小的时候,真的也没觉得芋头是什么美味的东西,甚至还觉得粗糙无味。那年月缺油少荤,再嚼着这种粗糙的杂粮当饱,总感觉那辘辘的饥肠,又被刮走了最后一点油脂。那种虽饱犹饿的空落感,与芋头的寡淡一起,深深地刻在了我幼时的心田。

后来,日子渐渐地温饱起来了。曾经用来果腹的芋头,慢慢地也从“主粮”退到了角落,有时极偶尔地在餐桌出现一次两次,也引不起我过多的注意。再后来妈妈离开了,芋头便彻底淡出了我们的餐桌。

真正吃出芋头的美味,那还是一个极偶然的机会。那年的深秋我得了重感冒,鼻塞咽痛,浑身提不起劲,什么都不想吃。怎么办呢?妻说:“我来做样东西,保准你有胃口!”说了便出门去了菜场,回来了又在厨房里一顿忙碌。我心里疑惑不已,想不出她会搞出什么好东西来!

半晌后,才见她端着一碗什么来到我的面前,说:“快尝尝!”我接过碗,一股热气裹着甜香扑面而来——满满的一碗汤羹。只见碗里的汤泛着暗红,里面的红豆已煨得软烂,还有一些奶白的小丁子在汤里沉浮。我抬头看向妻,“这白的是什么呀?”我问。“先吃,吃了就知道了”,她笑着催我。我低头先轻轻地抿了一小口汤,清甜里裹着一丝清香,味蕾一下子被激活了。“嗯,味道不错!”我接着又喝了一大口,那汤浓浓的、稠稠的、绵绵的、香香的。我又用小勺子舀起几颗小丁送进嘴里,那丁子竟那么细腻、那么绵柔、那么软糯……细细地咀嚼起来,“这不是芋头吗!”把芋头切成这样的小丁子,亏妻子想得出来!我继续喝着汤,品尝着芋头丁子,这时候的芋头,已完全不是记忆里的那种粗糙寡淡了,只有绵密软糯的口感,就像含了一口融化的云,顺着喉咙往下滑,整个人连带着精气神都提振起来了。妻子坐在一旁看着我,笑着问:“怎么样?”“不错!”这红豆加芋头丁子羹,让我吃到了不一样的芋头的味道——好吃!

从那以后,我竟开始主动追寻芋头的味道了。时不时就煮个红豆芋头羹,将芋头去皮切小丁加进去煮,清甜开胃;烧排骨时,把芋头块放进砂锅,让它吸饱肉汁。咕嘟声里,肉香渗进芋头里,芋头的粉糯又中和了油腻,一口下去,全是满足……这个时候,忽然又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的深秋,妈妈把蒸好的芋头放在我手里,让我趁热吃。那时候觉得芋头寡淡,是因为日子太苦,如今觉得芋头香甜,是因为日子好了,是芋头清甜的口感抚慰了我们早已油腻的味蕾。就像妈妈的爱,从来没有轰轰烈烈,却像这芋香一样,绵长又温暖,伴着我们走过岁岁年年。

责任编辑:万韵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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