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湖的鹭

■周志良

这是扯犊子吗？是扯犊子；这真是扯犊子吗？还真不是

——题外记

往事越千年，曲阿古今，练湖是一面流动的镜子。

说起丹阳古老的练湖，那是老一辈乡人最温馨的回忆，然后是一声长叹，中年人的津津乐道和年轻人的不知味道也都有惆怅都有理想都有两相情愿。练湖真的存在过吗？历史的记忆如果稀薄成只有一粒米的大麦粥，那是我和我们绝不想看到的。

打开尘封的历史并非难事，《练湖志》是一半，我现在的观察是另一半。

练湖又名开家湖、曲阿后湖、丹阳湖等。练湖曾经被好事者评为“中国五大湖”之一，可见当年的风光无限。练湖曾有“十景”之说，此说可查阅有关资料。但我以为，练湖的“三景”在此是可以约略描述一下的，那就是：第一，水景；第二，荷景；第三，鹭景。

丹阳练湖虽然没有八百里洞庭水的宏大气势，也没有三万顷太湖水的无限壮美，但练湖之水源自八十四派水系的集中烘托，湖面最大时堤围八十里，自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之神秘之大气磅礴。春潮来至，波涛怒卷；秋水文章，波澜不惊；夏季里雨打鹭背；冬天时雪落无痕。“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的水”，而对曲阿人来说，练湖的水自然更加美不胜收！

有水患就有堵，有水灾就有苦，有水利就有欣喜。人是哭着来到尘世的，人也是哭着离开尘世的，中间的一段就像毕飞宇刚刚发表的长篇小说《欢迎来到人间》那样，需要勇气面对。有悲苦人生，但愿被湖水稀释，也有男欢女爱，那就叫鱼水之欢和合之家。练湖的红菱白藕，是丹阳人的最爱，正是那桂花飘香时节，用菱藕制作的一道道美味佳肴就搭配着练湖鱼虾还有野鸭一起上桌了。遥想当年，练湖的水养育的练湖菱荷，夏叶田田，秋华映日，一水分流荷间影，多少迷人处，花季少女背篓，青春少年划舟，女唱云阳采菱曲，男对丹阳东乡歌，此情此景此时，乐不思返必然。

传说中的传说，周瑜曾经在练湖训练水师，而孙氏一家就依傍着练湖，想必丹阳乔家巷的大小二乔定会去练湖戏耍，二位豆蔻女子划舟于湖上否？采菱否？采莲否？亭亭净植，藕断丝连，与周瑜孙策的鱼水之欢源自何时兮？

而后来者王勃，有诗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由此使《滕王阁序》洛阳纸贵一千年。丹阳练湖不缺落霞、孤鹜、秋水、长天，还有美人鱼，假设红衣少年王勃车辚辚马萧萧来丹阳练湖一游，登上观音山望湖亭观览湖光天色，也许会写下不输于《滕王阁序》的骈句吧。至于练湖的鹭，是此文要说的主要题旨。

鹭科鸟类在中国有9属20种，它起源于5500万年前的始新世，是十分古老的鸟类。

丹阳人把鹭叫“长脚鹭鸶”，李白有诗《白鹭鸶》一首。鹭鸶的腿、颈修长，站在那里有仙风道骨之态，飞起来更是如嫦娥奔月，飘飘升仙。今人也好长腿细颈，尤其是女性为最，一双修腿顿时间为颜值加分不少。如走T型台，猫步狐步拉丁舞步会把男人看得神魂颠倒想入非非。

鹭的美，自古以来就是文人骚客笔下的风姿绰约，“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白鹭下秋水，孤飞如坠霜”。练湖不仅有大量鹭鸶，还有少量白鸥，它们或坐在水面或翩翩起舞，亮得可以，美得不行，而海燕子为丹阳的夏候鸟，练湖的海燕子最多时停留有2000多只呢，我曾经在三队的一个养蟹塘里就观察到550余只海燕子，它们会突然集体振羽起飞，遮云蔽日，与周边的海燕子遥相呼鸣。

丹阳人的练湖，历经1700余年的流波入河（大运河），浪击飞舟，因种种原因，最后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扼腕叹息之时，我可以告慰丹阳父老乡亲的，是练湖的鸟类基本没有消失，比如水鸟中的涉禽——鹭科，笔者经过大半年的观察，发现它们依然家族兴旺，近几年随着环境的不断改善，其数量明显回升。

记得上吕城小学的时候到丹阳练湖农场参观，那时候还没有见到过白鹭这些东西，当看到练湖农场有白鹭飞翔，十分好奇，大家纷纷呼叫起来。1971年进丹阳化肥厂后，到练湖去玩的机会就多了，但依然不是有心人，只看到有鹭鸶立在牛背上就觉得好生奇怪，怎么鹭鸶不怕牛呢？

牛与鹭鸶居然十分和谐，如此一黑一白，黑白分明里有故事，还有一些白鹭在空中飘飘悠悠，如此一静一动，岁月如歌，果然是风景如画，不负练湖美景盛名。

而去年底至今，笔者有心去练湖观察鸟类，才发现这里真是一个鸟的天堂。这里的鸟不仅种类多，而且数量也比较可观，仅仅鹭科就有九种，依照种群数量排名如下：白鹭、牛背鹭、池鹭、苍鹭、夜鹭、中型白鹭、大型白鹭、黄嘴鹭、黑鹭。其中白鹭的种群数量至少在800只左右，而黄嘴鹭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练湖除了鹭科鸟，还有其他鸟类数十种，如白腹秧鸡、红脚苦恶鸟、黑水鸡、鸊鷉（pìtī）、野雉、野鸽子、叽鹬、水鹨、黑翅长脚鹬、黑百灵、黄鹂、黑卷尾、啄木鸟、猫头鹰、灰喜鹊、喜鹊、云雀、棕背伯劳、红尾伯劳、画眉、珠颈斑鸠、山斑鸠、火斑鸠、八哥、乌栋、灰头麦鸡、黄腰柳莺、黄眉柳莺、大苇莺、灰椋鸟、丝光椋鸟、斑狗鱼、斑嘴鸭、稻田苇莺、钝翅苇莺、戴胜鸟、普通翠鸟、大三宝鸟、大杜鹃、三声杜鹃、四声杜鹃、四喜鸟、噪鹃、麻雀、家燕、金腰燕、白鸥、白鹡鸰、白头翁、白海燕子、灰海燕子、红尾海燕子、塔尾树鹊、铜蓝鹟、赤红山椒鸟，这些都是观察到并能叫出名字的鸟，还有不少是看到了但叫不出名字以及还没有被发现的鸟。

练湖的鸟类比镇江最佳观鸟地丹阳庄湖的鸟类更多。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这是《诗经》的第一首诗，也是民间情歌。关于“雎鸠”是什么鸟，学界看法不一，有人认为是白腹秧鸡，我的野外观察经验告诉我，这种说法比较可靠。因为白腹秧鸡是水鸟，它的叫声颇像“关关”，丹阳练湖有白腹秧鸡也叫白胸苦恶鸟，还有红脚苦恶鸟，它们的叫声差不多，“关关关”连续鸣叫，传得很远，而且它们一般都是双双对对活动。

考察研究练湖现存的鸟类，有助于破译古老练湖人与自然的某些信息，这是地质考古无法替代的。

练湖的鹭确实很多，练湖的路也很多，而长腿的路颇有前途。当看到国内许多恢复后的湿地引来大批鸟类，接着就引来大批市民和游客，反观自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冬春季节，练湖尚存的150多个鱼塘虾塘鳖塘荷塘芦苇荡和多条河流等留住了很多种类的鸟，鹭是主角，一眼望去，非常醒目醉人；夏天，已经恢复的大片水稻田更是水鸟的最爱，曾经在一块稻田中就亲点到近百只鹭鸶，蔚为壮观，它们或伸颈或缩头或站立不动或缓缓飞翔，鹭鸶的飞翔不像野鸭大雁，它们洁白的飞羽振动缓慢，姿态气定神闲，十分优雅，极有观赏价值，这些都是很好的文旅资源，值得研究研究。

近日，刀郎的《山歌寥哉》临时火了，而丹阳的练湖早已没有水了，《我真是服了》这个节目也有点火，但丹阳人不服，丹阳的老祖宗留下了许多好东西，我们不能“无问西东”。鹭之路仅仅是一条路，而条条大路通北京，一通百通，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据康震的解释，这里的“朋”是“人群”的意思，如果有一波接一波人群来到丹阳，买买眼镜，看看鹭鸶，听听鸟鸣，寻寻季子，吃吃肴肉面，喝喝大麦粥，然后留住“有朋”在《观止楼宾馆》美美睡一晚，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

季子当年出使鲁国，听了韶乐后发出感叹：“观止矣！”于是就有了“叹为观止”的成语成为千古绝唱。这是丹阳人的骄傲，我们要用对用好它哦。

观止在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野外有鹭也有路，路路通就是双赢。

最后温故一个成语叫“鸥鹭忘机”，可以反其道而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