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塘四季

核心提示: 蛟塘犹如一块美玉,镶嵌在延陵镇的西北角。

■韦浩浩

蛟塘犹如一块美玉,镶嵌在延陵镇的西北角。

蛟塘虽然叫“塘”,但它的水域辽阔壮美,碧波荡漾,终年不干。相传古时有一黑蛟盘踞此地作恶,导致洪水滔天、房毁墙塌,百姓苦不堪言、怨气冲天,阻住经过此地的白蛟云头,白蛟路见不平、怜悯百姓,便与那黑蛟缠斗,双双陨落于此,深深砸在地上,一龙头朝西,一龙头朝北,便形成了如今的蛟塘。

记忆中的蛟塘是美丽的,春天鸟语花香、五彩缤纷;夏天浓荫遮天、凉风习习;秋天叠翠流金、瓜果飘香;冬天芦花飞雪、宁静安详。绿树碧水的蛟塘是孩子们一年四季天然的游乐场。

蛟塘水边的坝埂上是大片的“荒田”,有闲不住的农户自己跑过来开了荒种点瓜果蔬菜,因为夏季会涨水,“荒田”上都是随便种种,三瓜俩豆的,有的收就当个添头,水淹了绝收了,也不当回事。我想,可能是中国的老百姓天生亲近土地,看着地空着就不舒服,总琢磨着要给他种点东西。

春天,紫云英率先绽放,从开始的万绿丛中一点紫,再逐渐蔓延到一片紫红色的波浪,燕子急促啼叫着,从低空掠过,飞向金灿灿的油菜花田,油菜花香带着泥土的芬芳,伴着轻风萦绕鼻梁,密密匝匝的麦苗在微风暖阳的抚摸下,一层层翻动闪着浓绿的光亮。

孩子们结伴在坝埂上拔茅针、挑荠菜、挖小蒜。茅针的学名不得而知,它的嫩芯可以直接吃,咀嚼起来略有点甜味。这时的荠菜肥美可人,挖回家,裹馄饨、包春卷,是时鲜馅材。在我家乡,小蒜是开春独有的鲜味,又叫“泥蒜”“米蒜”,形如韭菜,却更细长,洗净切寸长,用盐轻揉几下,和以糯米粉,捏成小饼,油锅慢煎,有奇香,我打小就爱吃。

清明过后,蛟塘周围的沟沟坎坎流水欢快了起来。湿地沼泽上的芦苇见风就长,芦竹也郁郁葱葱,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显得格外醒目。

夏天来了,蛟塘周边越发生动起来。早晨的时候是最美的,空气凉爽湿润,应了那句“朝露待日晞”。野生的栀子花东一丛西一丛,极香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霞米花”(可能是一种野生的蔷薇)白得俏生生的,蜜蜂嗡嗡地飞上飞下围着转;牵牛花清晨沾露才开,花瓣轻薄,中午太阳一晒就蔫了;还有一种开着浅蓝色小花的草,方言叫“田登登”,这东西一片一片的,像天空的星星,点缀在大地上,马齿苋、狗尾草、馒头草都长得恣意饱胀。

河滩边的大垂柳上常有天牛趴在树干上,颜色相近,须仔细找。捉天牛倒不难,它们如同呆子,感觉到有人也不飞走,慢爬两步便不动了。待你找准机会,一伸手捏住它脖子下方的硬壳,它便会吱吱扭扭地叫起来。

远处水面泛着淡淡的青光,一群群的“餐条”探着脑袋浮在水面,狼奔豕突。这种鱼肉质细腻,但牛毛刺极多,且很难抓住,要下丝网才能捕获,捕到后摘去鱼头挤尽肚肠,用盐腌一下,下锅油炸,炸至骨肉酥脆,是极好的下酒菜。下到塘边浅滩上,小龙虾静悄悄攀在水芹菜上。钓小龙虾最好的饵料是猪肝,没有也不打紧,就地取材逮两只“土田鸡”,拗根芦竹棍绑上线就能钓,龙虾是水世界的呆子,一旦两只钳子抓住钓饵,便决计不松钳,只能被拎起来抖落在桶里。昂公和乌鱼在水中慢慢游弋,所过之处一片浑浊。浅水处的淤泥里藏着数不清的河蚌和螺蛳,大沟小沟的沟底也是一抓一把,不过都是老头老太来用“趟网”趟回去敲碎了喂鸡鸭。

秋天到了,蛟塘边一簇簇芦竹开始抽穗,芦竹穗子一根一根呈火把状,直指云天。我们小时候也经常玩这个穗子,先选定一根,然后揪住叶子把一整根芦竹给放弯下来,顺着芦杆子一点点往前捋到顶部,把穗子给折下来,用小刀在穗子秆上划一道缝,做成芦竹哨子,能吹出很响的声音,还有一股好闻的清香。这个时候,水边湿地有很多飞鸟觅食戏逐,亦有“秋水共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之妙。

每逢秋收前后,蛟塘四面的荒田就变成孩子们的“粮仓”。黄瓜、甜瓜先上场,因为是荒田,也没有人来搭黄瓜架子,那些黄瓜落瓜了就直接长在叶子底下,这个时候就是考验眼力了,要在杂草丛生瓜藤蔓延的地上掏根黄瓜出来可不容易。但对于我们这些天天在荒田打滚的“小讨债鬼”,哪块田里有什么,哪里黄瓜可以摘了,哪条垅上有甜瓜,什么时候能吃,心中早已有数。三步两步跳到地头,扒开叶子,拽出一条黄瓜,沟里洗洗,拗作几段,“即咋即咋”便啃起来。甜瓜却有两种,一种叫香瓜,白皮上有黄色纹路,瓜肉也是白色的,吃在嘴里绵绵的,不太甜;另一种叫梨瓜,瓜皮淡绿,瓜肉也是绿的,肉脆生生的,极香甜,是孩子们最喜欢吃的。不过,我们虽然淘气,却“盗亦有道”,只偷摘那些长得歪七扭八的,模样周正的不仅不动,反而撩枝添叶地保护起来,留给播种的人。

深秋,山芋、黄豆、玉米成熟了,这个时候就烧山芋烧玉米了,烧山芋要选细长形的,不仅容易烧透,而且方便掰开“分赃”。找一处稍平整的地面,先刨一个浅浅的坑,拗一些芦竹等枯枝垫在下面,挖几个山芋来,铺在柴火上,盖些茅草和干芦苇,划着洋火,再轻轻吹上几口气,袅袅青烟升起,慢吞吞的火苗煎熬着我们急切的心情,可惜,烧山芋急不得,须用余烬慢慢煨,添几把柴火,便跑远了玩,一会儿过来看看,再拾些柴火放上去,再玩一会,又过来看看……等火光终于消散,领头的家伙说句,差不多了应该,便一股脑儿围上去,用荆条轻轻拨开灰烬,黑灰下埋着的山芋便露了出来,我们不约而同地向眼前这堆黑灰伸手,烫手的山芋从手上烫到舌尖,烫的“斯哈斯哈”,可是没有一个人因为烫而停手,越烫越捡,边捡边吃,且吃且笑。野火堆里烧的山芋全不同于现在外面卖的那种烤山芋,刚出土的山芋,绵软香甜中带着一种烟火气,没吃过的人很难明白其中的滋味。

霜降一过,临水的芦苇尖上长出毛茸茸的白芦花,随风飞舞。塘里的水也渐渐浅下去了,露出大片的荒滩,孩子们就结伴到临近水面的地方“打水漂”玩。数九寒天,水面上封着一层厚厚的冰,有胆大的孩子会踩上去溜冰玩,但这是很危险的,一旦被父母知道,回去肯定一顿“生活”跑不掉,孩子们心里有分寸,顶多在河滩边上踩着玩玩,绝不到中间去玩。

空旷的大地回荡着孩子们叫喊声,惊起在浅滩上觅食的野鸟,“噗拉拉”飞上了天,远处的炊烟悠悠地从各家的烟囱里钻了出来,仅仅一小会儿工夫,天色就暗下来啦,孩子们就要回家吃饭啦。

明天,再相约蛟塘吧!

责任编辑:吴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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