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良
“大雁南飞，一会儿排成人字形，一会儿排成一字形”，这是我记忆里最优美最喜欢的小学年级语文课文之一。
大雁南飞，那是1960年代前长江中下游地区最有情趣的天空美景，之后的年代里，这一壮观景象渐渐褪色直至完全消失。与它一起消失的还有那蓝天白云下鹞鹰的雄姿，那鹰的盘旋，鹰的长嘶，鹰的俯冲，令人神往。这些自然美景，现在50岁以下的人从来没有见识过体验过，可见，社会的高速发展也从来都是有得有失的。
我的一个中国梦，是大雁南飞的壮观景象能够在我的有生之年重现江湖再覆山水！
在对丹阳城区的鸟类分布状况做了初步观察后，我计划把视野延伸到乡村，那才是鸟类真正的故乡，也是我们的乡愁就如大雁南飞表意的乡愁一样。
3月8日，一个女人花开的日子，男人也必须做点什么吧？我选择了去河阳新城一带踏青赏鸟，这里也是我自己标定的5号丹阳鸟类观察营地。
下午三点出发，坐上免费的27路公交车，16分钟后就通达了河阳新城。我的目标是乡野春色，春色满园关不住，我的视线落在了河阳新城的北面。
老远就发现了那里有好几座桥，大桥小桥流水人家，最诱人的是一片片的芦苇荡，哦哦，这不就是我观察水鸟最理想最有希望的地方吗？
穿过了一片小树林和两块青草地，就报出了七种鸟的名字：喜鹊，灰喜鹊，乌栋，麻雀，珠颈斑鸠，一小群八哥，一只北红尾鸲。前面就是一条野河，我直奔最近的那座木桥。站在木桥上，观察两边的水面，没有发现什么水鸟活动的迹象。此时，走过来一位当地的农妇，看样子刚刚干完农活。我赶紧上前打了个招呼然后问：“这叫什么河，河里有什么水鸟？”她用疑惑的眼光看看我，我赶紧解释：“我不是来抓鸟的，我是来玩的，随便问问。”她摇摇头说：“不知道，这里没有什么水鸟，从来没有看到过。”我又问了几个土著居民，都说没有看到过水里有什么鸟，至此，我也就不问了，城里观察调研的经验告诉我，就是生活在河边的居民甚至河道清洁工也大多不知道他们天天陪伴的水域居然栖息着国家一级和二级保护鸟类野水鸭和黑水鸡。
我放弃了询问，沿着河边蹑手蹑脚边走边观察，五分钟不到，就发现了一只水鸭自芦苇丛中探头探脑要出来。我知道，这里的鸟不像城里的鸟，比较怕人，难以接近。我静静地观察，确认了是水鸭，就悄悄靠近它，但我刚刚走了几步，野鸭就一个翻身扎进水里不见了，等了五分钟还是没有见到它的身影。
就在我想骂它“太狡猾”的时候，远处水面出现了两只黑水鸡，显然是一对鸟夫妻在怡然自得携手春游，它们不时钻入水里觅食，一旦岸上有点动静，黑水鸡立马全身而退，会突然飞起跃入一片黄菖蒲丛中。
黑水鸡全身羽毛乌黑发亮，两侧有一道很细的白色线条十分耀眼，美就这么送达了你的视线。它的喙是红色的，体重约300克至400克，比野鸭好像略略大一点吧。
我有意无意中回头看了看，一看吓一跳，居然有三只野鸭子向我这里游来，我有点激动了，看来我是踩到点上了，这里的水鸟资源非同寻常！
前面是一座崭新的石拱桥，桥上有三个红色大字——飞虹桥。看到有一个老人站在桥上看风景，我也就上了桥，我开始与他搭讪，我又找准人了，他叫邵元保，是河阳乡原来的乡干部，是这里的活方志。他告诉我，这条河叫弯河，这座桥有过三个桥名，以前它叫望世桥，后来改称华盖桥，现在这座刚刚建了一年多，重新起名叫飞虹桥。
“你觉得哪个桥名好？”我有点唐突，怎么能问一个陌生人这样的问题呢？
他狡黠地一笑说：“都有意思，都有意思，飞虹桥的名字很好听的，它比从前的大多了。”
“到底是党员干部，觉悟挺高的。”我凑上去说。
“哪里哪里，我也干过偷鸡摸狗的事情。”老干部十分坦率：“那一年，华盖桥眼看就要塌了，连老牛都不敢走了，它宁可走河里过去，怕它上桥一压桥就塌。”
“嘿嘿，我就是属牛的，比你老小一岁。”我必须套近乎。
“怎么办呢？我们这一带人到丹阳城里必须跨过这座桥，桥就是我们进城的必经之路。为此，队长急中生智，带了我们一批小伙子乘黑摸进丹阳城里去偷偷扛来三块已经凿好了的大条石，就在这里架起了小石桥。”
“这是为民造福办实事啊，积德行善积德行善！”
“哎呀，心里也有愧啊，那是人家的东西，已经花功夫凿好了要卖的。”
我突然指着远处水面说：“老干部哥哥，你看，那就是黑水鸡，还有水鸭子，这里好像很多哦，你们要好好保护它，这是国家重点保护鸟类。”
他看看我，点点头：“啊呀呀，我们都不知道呢，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这些鸡啊鸭啊以前更加多。”
据老邵说，这里正在建设一个公园，我也觉察到了，应该是水上公园或者说是湿地公园吧，许多水上设施已经建好了，有些还在施工。我担心，一旦这里游人如织，车流不断，原生态的河道被切割被“美化”（如普宁公路以西一段河道两岸已经被石头水泥封住，河面是千干万净了，但水鸟的一根毛也见不到了，至少应该搞一点人工水生植物岛，让水鸟有栖息地，像城区的水道那样，影响了水鸟的繁衍生息，这里极其宝贵的鸟资源可能会遭遇不测。
辞别新朋友，我继续在水道的弯处拐处观察记录，每一段每一弯都收获有惊喜，“黑水鸡11只，15只，16只，野鸭子4只，6只，8只”，记录本上留下了它们的数量和活动轨迹，在接近普宁公路的一段河道，发现了20多只苇查子在树枝上跳跃，苇查子是我国鸟类中最小的小小鸟，麻雀都有它的数倍大，但苇查子也是鸟类中最活跃的鸟，它不停地跳跃似乎永不疲倦！
就在此时此刻，直觉告诉我，天空有重大信息发布，猛然抬头，只见两只大型飞禽并排着从北方向南方飞去，没有时间容我细细观察和辨识，几秒钟后它们就消失在很远很远的远方了！
我极度兴奋，这多么像大雁啊！也或许是大型野鸭比如赤麻鸭等，因为大型飞禽在苏南地区就只有几种，我基本上可以排除是白天鹅、鹰类和鹤类等鸟，这样的话，就只可能是这两种鸟了。
而大型野鸭的身体似乎没有这么大。
我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幻觉？我定了定神，迅速做了记录，时间是：17点16分，内容是：大雁，大雁，大雁归来？！
天慢慢黑下来。我乘坐27路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城，乘客只有我一个，但我感觉到后面有许多禽鸟陪伴我一起飞翔，一起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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