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夏天

■鲍安顺

进入夏天,我想起许多夏日往事,无非只有两个主题,一个是爱情,另一个则是寂寞。我在夏天,读过许多作品,唱过许多歌谣,努力在文艺里,寻找夏天的影子,那寻味,那记忆,常常就有这两种滋味。那爱情,在作品和歌声中形影相随,那寂寞也跟着就来了,像一对孪生姐妹,也像双胞胎的哥俩,出落在我心里,挥之不去。我想,浅夏如烟,仲夏如梦,盛夏如歌,夏天是单薄的,像爱情一样激越美好,也像寂寞一般,脆弱易生。

人闲思远,静坐无眠。在夏天,我确实闲了,那空调和冰柜,乃至听歌与看书,都不会让我感到满足,觉得那书里和歌里的,都已曾经过去,留下来的只有爱情的滋味,还有无聊的寂寞。这种感觉,是在一个夏日午后,无名心生,像骄阳透过玻璃窗户照进来的缕缕惆怅,像书卷里发黄的书页,像歌声里沉寂的回味。夏天,是丰富的,在书卷的爱情里,流光溢彩,也在歌声的寂寞中,让我心猿意马。是呀,夏天生活,是一个辩证的世界,热的爽而躁,烈的风而火,就像爱情和寂寞,一美一苦,一起一落,变幻无穷,无边无际。

“昔我种青藤,思子锄黄昏。今已花如海,问子何绝痕?”诗中若隐若现的,是一个身陷爱情谷底的苦恋人,闲对寂寞忧伤,静坐于夏之幽幽风间。他在沉思,面对一幅画屏,似乎在翻阅着曾经的思恋与梦。我想,那曾经种植的青藤,那追思难忘的夏日黄昏,还有鲜花如海的思念中,拥有着深藏的寂寞,犹如恍然之间的无言苍凉,让人追思难忘,无限感慨。这首诗,是写夏天的,一幅奇妙美好的画卷里,却不乏浓思忧伤。正如我在夏天里,感受到的爱情与寂寞,美好无边茂盛,寂寞也随之滋生。我想,一个有血有肉的夏天,就该是这样的。

那个夏日,我走出书屋,远离讨厌的空调,谢绝毫无生机的冰柜,甚至连电风扇,也成了我厌倦的累赘。我轻装上阵,走向田野,抵达村庄,跳入江河,甚至拿起了锄头和镰刀,在田间劳作,大汗淋漓,痛快至极。我感觉,自己完全恢复了自由身,回到了少年时的夏天,回归了顽童时光,那时没有电风扇,更没有空调冰箱,可是欢乐欣喜,无忧无虑。那时,我的心灵,我的整个世界,没有爱情,也没有寂寞,只有美好。那些回归的夏天,我自由放荡,感觉就像在梦里,身体轻盈,灵魂轻扬,活脱奔放,纤尘不染。

暖风生麦香,幽草沾花情。那些夏日,我在田野上劳作,江河里畅游,田野上歌唱,夏天是滚烫的世界,即使骄阳似火,酷暑敏感而沸腾,我大汗淋漓时,内心却很平静,波澜不惊,非常舒畅。是呀,我在度过了那个狂野之夏后,我成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平庸之人,也是一个快乐之人。在那夏日里,我听到了山野里古老的纺织声,看到渔樵耕读的原始画卷,还有蛙声、蝉鸣,以及热闹的蚊子嗡嗡叫着的欢腾景象。我汗涔涔的,却心态从容,像知了睡了、蛙声停了,像我童年采瓜摘桃捡草莓时的欢声笑语,像我少年摸鱼捉蟹逮黄鳝时的不亦乐乎。

我体会到了,池塘生春夏,那春的情,滋生了夏天的炽烈与梦。我畅游江河时,感觉浑身舒展,意气风发。我用磨尖了的钢条钓到黄鳝时,我哈哈大笑,乐得屁颠屁颠。我在一片荷叶上,欣赏晨露光晕,晚霞迷彩,我没有了柔情缠悱,只有了夏天的简单,就像我少时穿的衣裳,简单纯朴,随意自然,我感觉时光变得童稚美好,年轻而茂盛。

家乡的那条母亲河,在夏日里流淌,波澜不惊,像一串串舞符节奏,旋律悠扬,音乐的节拍,九曲东流,百折不挠。我乘舟破浪,像一个登高作赋的狂人,更像麦子成熟后,随风飘来熟透了的阵阵清香,那香气丝丝入扣,带来惬意,也带来风情。我突然彻悟,“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说得多好,情趣充盈我的心头,恍若一觉醒来时,晴空万里,好像身边只有了爱情,没有了寂寞。

责任编辑:吴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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