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严心刚
在老家的村南头,立着一座三间两层的直筒子的老旧楼房,那便是我家的老屋,外墙以水泥粉刷为主,点缀着蓝色和红色的瓷砖,由于年代已久,瓷砖很多已经剥落,水渍顺着墙面蜿蜒而下,像一条赖皮的老狗,又土又丑。更滑稽的是,楼前原本有两根水泥柱,其中一根已倒塌,只能用钢管勉强支撑着,看上去就像一个装了假肢的残疾人。
如果不是井台上刻的1988年11月的字样,我都差点忘了老屋的修建时间了。在此之前,这儿还是一片经常积水的洼地。那时,父母也就30岁不到,手头还拮据,这个月有点钱囤2车红砖,下个月再积攒点钱买20块水泥预制板,从着手准备,花了很长时间才把主体建出来。父亲推着小推车,母亲一锹一锹地挖土,从其他地方取土,不知疲倦地往返,硬是用双手将洼地垫高。
童年的我,在老屋的院子里度过了平静而无忧的时光。春天,我蹲在屋檐下,看着雨滴连成线,“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溅起一朵朵小水花。夏天的傍晚,早早把桌椅搬到院子里,一边吃着简单的饭菜,一边听大人们聊着外面的精彩世界。到了秋天,全家人一起在门口忙碌地打谷脱粒,把稻谷翻晒干,推着板车交到粮管所。到了冬天,屋外寒风凛冽,我躲在厨房里,靠着温暖的炉火,一边搓手,一边烤山芋。
后来,我出去上学,在城里工作安家,并有了自己的家。只有在节假日,我才有机会回到老家,在老屋住上一晚。每次推开那扇熟悉的门,看到父母脸上堆满的笑容,疲惫便瞬间消散。
再后来,父母相继离世,加之平时忙工作,周末忙着陪孩子、陪老婆、陪客户,我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虽然老屋距离上班地方也就半小时车程。
可当我心情焦躁不安的时候,我总会想起老家的老屋,有时,我会特意驱车回到老家,在院子里发发呆。
如今的农村,安静且萧瑟,年轻人陆陆续续进了城,童年伙伴也都在城市里扎根。老一辈人日渐老去,村里的人口越来越少。三三两两的老年人在自家门口倚靠着晒着太阳,眼神空洞,永远保持一个动作,仿佛在等待生命的尽头。只有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才打破着久久的宁静。
我坐在院子的角落里,带着泡好的一杯茶,目光触及老屋那墙上斑驳的水渍,那井台上的密密的青苔,园中那长得杂乱无章却生机勃勃的竹子,或许看了很多,却又什么都没看到,或许想了很多,却又什么都不想,就静静待着。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身上,思绪在往昔的回忆中飘荡,我感觉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这一刻我还是曾经那个少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茶喝完了,带着这份宁静,我起身离开,将老屋的温暖与安宁,悄悄藏进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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