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清
不少社区都有这样的小氛围：小区门卫附近总是聚集着几个退休老人漫无边际地聊天，这跟农村老头冬天蹲墙根晒太阳差不多，别看他们就那几千元的退休金，但谈论的话题却是联合国秘书长的工作范畴，有南海问题、叙利亚问题、东海问题、朝鲜半岛无核化。我正处于等待退休的年龄，有时也忍不住加入退休老人闲聊的小圈子。有一次我在小区门口侃起大山，仗着我上网获得的资讯，神采飞扬地大谈特谈南海局势。几个老头让我忽悠得不轻，不断地问这问那，我仿佛成了外交部新闻发言人。可我注意到，只有一个70岁左右的老人，尽管现场非常热闹，可他不响应，不讨论，只是目光向着远处，似乎是在听别人讲，又似乎是在看门口的人来人往。总之，他面无表情，既不发问，也不反驳，压根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这样的情形有了好几次，我颇感诧异，因为在我看来，通常情况下，大家在一块闲谈，总免不了要寒暄或附和几句，像他这样旁若无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情况比较少见，说到底，不管我说得怎样天花乱坠，他就是一个“不理这盘菜”。更让我有点尴尬不舒服的是，我正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这个老人起身拍拍屁股走人。
我陷入一种心绪不安的猜测：一种可能是，他也许看不惯我的行为，反感我在那里贩卖从网上浏览来的新闻，因此采取了充耳不闻的态度。另一种可能是，我住的是妻子单位的宿舍，或者妻子上班期间与这个职工的人际关系不大好吧。
这样过了很长时间，有一次我路过传达室门口，老远就听到一个人趴在那个老人耳朵旁大声喊着什么，分贝之高，让我这个站在十几米外的人都能听得很清楚。这下我好像知道一点真相了：哦，这个人听力有问题，聋呀。你想，他听不到别人说什么，他怎么同人对话呢。他坐在那里，不是为了聊天，也不是想讨论什么话题，只是凑个人气而已。
我们不能清晰地判断一个人的听力是否有问题，这是导致我产生错觉的原因。但是从本质上讲，这样的错觉完全是因为过度敏感造成的。我们仔细想想，这样的错觉实在是太多了。由于过度敏感而产生的错觉，生活中经常发生——他本应该和大家一样说说笑笑的，而他不是。他表面上是一个听众，但实际上他因为耳背什么都没有听到，既然什么都没有听到，他又如何同别人对话呢？难怪他的脸部总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偶尔嘟囔一句。我真想回家问一问，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又没有明显的特征，不好描述，只好作罢。
一个疑神疑鬼的错觉，是几个月以后才自动解密的。这可以提醒人们千万不要过度敏感。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人类为什么总是在自寻烦恼想得过多呢？这恐怕也是人类的一个弱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