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家五口只有一个劳动力……

自小女儿远嫁后，丹北镇的李元华、周仙梅老两口就一直和大女儿同住。外孙出生后，五口之家虽与大富大贵不沾边，但一家人和睦幸福还是让旁人好生羡慕。即便是在2008年李元华患癌后，这一家的安宁和乐也未被打破，相扶相携、互拥互暖。然而，这两年来，这一家却频遭命运的残酷玩笑侵扰……

周日中午如约见到李元华时，他刚由老伴周仙梅陪着在镇卫生院挂完水回家。比老伴高出一大截的李元华脸色蜡黄，穿着上明显比旁人多了不少，没说两句话，他便有些喘不上气，由周仙梅扶着在一旁坐下后脸色才缓了缓。李元华说，这两年身体大不如前了，可是相比于心里的苦楚，病痛折磨似乎还是轻的……

“有口难言”竟是患了癌

“一家人在一块儿守着护着才过了关。”

对于李元华而言，人近六十，人生也过了大半。虽然没有享受过锦衣玉食，但自己视为掌中宝的两个女儿先后出嫁并生儿育女，而他也得以看着孙辈们长大成人，一路走来倒也幸福顺遂。只是，让李元华没想到的是，年近花甲，本应安享晚年了，命运却开始和他开起了玩笑。

2008年10月上旬，一向身体不错的李元华突然出现了“失声”的状况。“那时候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有口难言，张着嘴怎么都发不出声，女儿女婿一看我这状况，便赶紧带我去医院做了检查。”在镇江江滨医院，经详细检查诊断，李元华被确诊食道癌，院方建议立即手术。“医生当时说我这食道的肿瘤已经不小了，很奇怪我怎么会拖这么晚才去看。而经医生一提醒，我才想起来，原来我吃东西难咽下去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

一家人很快达成了共识，尽快和院方商定李元华的手术时间。“活了大半辈子，几乎也没怎么进过医院，突然被告知要做手术，我心里其实挺没底。但是看着老伴和女儿女婿那么着急，还轮流给我做工作怕我思想负担重，我一咬牙便什么都不怕了。”与众人期待的那样，李元华的手术很成功，在老伴的悉心照料和女儿女婿的深切关照下，他术后的恢复也很快。出院后，随着李元华状态越来越好，一家人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家中又恢复了从前的安宁和乐。

症状如前癌复发

“谁能想到会复发？幸好终究再渡险。”

术后在家休养的日子，李元华停了原先打零工的活计，老伴周仙梅也一心想着如何才能更好地照顾他。“毕竟动过手术，身体虚了不少。我们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也不想让他再出去打工受累，在女儿女婿的劝说下，我也就安心在家服侍他。”虽然李元华治疗花费不少，家里也一下少了老两口打零工的补贴，但女儿女婿却始终积极面对，从未抱怨肩上所压重荷。

2008年腊月，眼看年关一日日更近，周仙梅琢磨着家里也该添些过新年的东西。“那时正好遇着下雪，我安排好了家里的事情便赶去街上买东西，一心想着快去快回，结果在路上摔倒了。”冰天雪地里摔倒，周仙梅下意识用右手去撑。“结果严重骨折，送去医院做了手术放了钢板。”周仙梅的意外受伤，一时间打乱了家里的节奏，但一家人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女儿女婿依旧主外，李元华和周仙梅相互扶持相互照料。

尽管一家人倍加珍惜，但期待中的平淡从容并没能一直持续下去。2014年正月里，李元华突然又出现了“无法发声”的症状。紧急送医后，院方给出的诊断结果是“食道癌复发，且已出现转移迹象”。因为李元华的情况已不适宜再做手术，院方建议其进行放疗治疗。在此后的四十多天里，李元华由老伴陪着，在江滨医院接受了放疗治疗。“怎么也没想到会复发，但幸运的是放疗结束后，医生检查说病情控制住了，让我回家休养。”

女儿确诊白血病他复发

“怨恨上天不公，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

有了这次复发的经历，李元华的心里便埋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虽然医生说控制住了，但我就怕什么时候再有意外。当然，这样的心思我没有跟家里人说，怕他们担心。”表面无恙、心内不安的李元华还是平安地渡过了近两年的时光，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家中再添“不顺”时，侵扰的对象竟是女儿。

2016年1月8日，女儿李英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准备上班，却突然觉得身子发软，怎么也使不上劲。平躺着缓和了好一会儿后，依旧不见效。为了求安心，李英当即被送入了镇卫生院检查。“卫生院的验血报告出来后，医生直接说指标非常不好，建议我们立马转院。”李元华说，当时医生的表情着实让一家人吓了一跳，但并未深想，只是立即把李英转入了江滨医院。“在江滨医院做了全套检查，包括两次骨穿，最终医生告诉我们说，女儿得了白血病。”这一诊断犹如晴天霹雳，一家人如何也不愿接受这一结果。内心不愿接受，事实却摆在眼前。在院方建议下，李英当即开始接受化疗治疗，而这一年新年，她也只能在医院的病床上渡过。

眼见着女儿一蹶不振，李元华焦急万分，看着正月里别人家都欢欢喜喜，而他们家却无法团圆。对女儿的担忧还未来得及减少，李元华突然又发觉了自己的不对劲。“正月里喉咙就开始不舒服，当时心里就一惊，但眼看女儿还住着院，便想忍一忍。结果后来越来越严重，很快就又吃不下东西了，没办法，只能又去了医院。”医院的检查结果是，李元华又复发了。“当时只想着上天为什么这样不公平，对我和女儿这样残忍，可是，怨过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

父女入同一医院不同病房

“医院里每天都是她来去忙不停的身影。”

2016年春节过后的日子，周仙梅在医院忙得焦头烂额。

“一个家里倒了两个，还都不是什么小毛病。女婿不得不坚持工作，尽可能多挣点钱维持他们父女俩的治疗，而我就只能挑起照顾他们的担子。”周仙梅笑言道，幸好老伴和女儿都是在江滨医院治疗，虽然不同病房，但她至少“顾得过来”。“按照医生的诊断，老头子还是只能跟之前一样，做放疗治疗，而女儿则是做化疗治疗，我每天都要来来回回两个病房跑好多趟，生怕一个疏忽有什么闪失。”

对于李元华而言，先前已有过的放疗经验让他更多了一份从容淡然。虽然一周五次的放疗还是会有不适感，但他总是一遍遍地劝老伴多去女儿那儿照料着。“自从诊断为白血病后，女儿几乎天天以泪洗面，一遇上亲戚朋友来看她更是哭得撕心裂肺。再加上化疗很难熬，掉了头发、全身水肿的女儿更是觉得难以忍受，经常会说些丧气话不想治了。”看着女儿如此，李元华心如刀割，无奈自己也需日日接受放疗治疗，他只能每天反复交待老伴多劝着点女儿。

除了懊恼自己、心疼女儿，李元华表现的还有对老伴的愧疚。“我每天都在指使她做这做那，看着她来来去去一刻不停，吃不消了就自己偷偷揉揉腰背和右手，心里也真的不好受。可是，为了照顾我们俩好好治疗，她又没有时间歇下来。”

女儿还未愈父病又复发

“家里笼罩的压迫感比病痛‘厉害’……”

结束了四十多天的住院放疗治疗，李元华比女儿先一步回到了家中。虽然身体依然很虚弱，但他却坚称自己在家可以照顾好自己，叮嘱老伴好好在医院照料女儿。几个月后，李英暂时结束化疗治疗，回到了家中休养。

“虽然出院回了家，但是还需要每周到医院验血检查，条件成熟还要继续化疗。”让一家人稍感欣慰的是，院方给出的治疗方案对于李英而言效果不错，虽然头发很快掉光、身体也持续浮肿，但病情却控制住了。“家里人对治疗效果还算满意，但女儿自己却始终把自己闷着。”李元华说，从医院回到家中的那段日子，李英几乎不言不语，每每父母不在跟前了便偷偷抹眼泪。后来，在家人朋友一次次的劝说开导下，李英渐渐摆脱了自设的情绪牢笼，一点点变得积极面对治疗了。

正当家中一切又归于平静时，李元华却又发现了身体的异样。“这一次并没有什么不舒服，但是左侧脖子到肩膀这一片，突然长出了好几个大小不一的疙瘩。原本我不想管它们，谁知越长越大。”今年2月25日，李元华去医院做了检查，而诊断结果是“肿瘤淋巴转移”。李元华再次接受了一轮放疗治疗，而这一次回到家中后，他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就像是撑了好久的杆子，这一刻突然撑不住了，因为我不知道以后还要面对几次这样的打击。女儿还躺在床上，我又一次次经受这些，心里压抑的感觉比身上的疼痛更难受。”

一家五口只有一个劳动力

“天还没塌，日子还要过。”

李元华说，2008年自己第一次查出患癌并手术，虽然给家里造成了一定的负担，但家里的日子依旧能照常过。只是，后来自己频频复发，加之女儿又得了白血病，家里的经济状况一日不如一日。“最初我和老伴都能打打零工，加上女儿女婿都在工作，虽然外孙在外上大学每月要固定支出，但我们一家人过得还是不错的。后来我生病了，老伴照顾我，只剩女儿女婿挣钱养家，虽然比以前辛苦些，但也过得下去。结果去年女儿又病了，一家五口人就只有女婿挣钱，家里怎么支撑得下去？”

在李元华和李英父女俩同时住院时，虽然有周仙梅两头奔忙照料，可总有顾不及的时候。原本一家人也动过请护工的念头，可是一想到家里的经济情况，却只能作罢。“别说请护工了，难的时候我和女儿看病的钱都筹不到，毕竟能借的亲戚朋友都借了，你总不能前面还没还又去借啊。”这两年来，李元华频频入院，每次花销少则大几千、多则几万元，而李英第一次入院治疗就花去了十几万，一家人已欠下了数额不小的外债。

“现在女儿的治疗还在继续，我时不时也要进医院挂挂水配配药，女婿一人的工资完全是应付不来的。可是，天还没塌下来，日子还要过下去，真希望老天爷能指条明路。”李元华深知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好走，可一家人除了机械地迈步似乎别无他法……

（尹媛）

应本人要求，本文姓名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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