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梅至今仍保存着许国华的大量治疗单据
许国华的各种检查治疗单
人到五十知天命，习惯了要强的许国华很享受这个年纪带给他的一切。没有舒适安稳的工作，但尽力所挣已足够给付生活所需；上有老、下有小的责任重压在肩，他却欣慰“父母尚在可尽孝、儿孙绕膝享天伦”。
“不抱怨工作、生活的苦辣不易，不推脱家庭义务的繁杂琐碎，顺天命、尽人事，他的知足幸福足以让周围人羡慕不已。”与许国华亲近的身边人，几乎都会轻易被他身上难以忽略的积极乐观所带动，而他招牌式的爽朗笑容也总能令人跟着嘴角上扬。然而，从2015年年尾开始，许国华的安宁生活渐渐开始充斥不安与痛苦……
“2+2+2”的幸福家，
安宁突然被打破
许国华和妻子周梅的相识相恋和其他绝大多数夫妻一样，平淡的几乎没有火花；而两人对儿子许锋倾尽全力的抚育，也和其他独生子女父母一样平凡却伟大。
“我和国华都是早年从单位下岗的，后来就各自找了点事做。虽然并不算安稳，收入也不高，但我们都尽可能把自己能给的最好的给了小锋。看着他长大成人，看着他成家立业，看着他拥有自己的孩子，我们根本不再奢求其他，只觉得幸福无比。”周梅说，虽然她和丈夫打零工的收入并不多，但也足够给付家中所需了。而儿子许锋不仅有了一份足够饱腹的工作，也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并且很快步入了婚姻殿堂、有了爱情结晶。“我们老两口年纪并不算大，身体也还好，能工作挣钱；他们小两口也都是踏实肯干的孩子，愿意努力挣钱、好好生活；于是，一家人商量后，决定让他们要了二孩。”
像大家所预料的那样，许锋二女儿的出生，为一家人增添了更多的欢乐与幸福，而这个“2+2+2”的家庭也让身边众人艳羡不已。“二宝的出生，既让大宝多了一个一起成长的伙伴，也让父母多了一份孙儿绕膝的幸福感，尽管多了一份压力，但我和妻子都觉得太值得了。”然而，让许锋和妻子陈丽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一家人的幸福并没能持续太久。2015年9月，岳父的突然病倒瞬时打破了原有的安宁。
亲家确诊肝癌，
不安的他心生“波澜”
“父亲不舒服并不是一日两日，但几次上医院都查不出病因。后来，父亲的疼痛不适感越来越强，最终决定外出诊治。”陈丽清楚地记得，父亲于9月下旬在南京第二人民医院做了全面检查，结果医生直接给出诊断--肝癌晚期。后经专家建议，10月初，其父被转入省中医做介入治疗，而在这段时间，许国华自告奋勇当起了陪护。“当时我妈妈身体也不好，我又要照顾两个孩子，家里一时竟找不到人陪父亲治疗，公公一看这情况，立马说他去陪我爸爸。”
然而，介入治疗并没有像医生预期的那样有效，陈丽父亲的肿瘤越长越大，很快便令他出现了呼吸困难的症状。“眼看介入治疗效果不佳，10月下旬，我们商量后又把父亲送到了上海，并且如愿顺利地做了手术。术后的父亲状态明显好转，直说呼吸顺畅多了。”十余天的住院治疗结束后，上海院方建议陈丽父亲回家休养，并坚持定期复查即可。
正当一家人以为陈丽父亲已经熬过了最险期时，意外出现了。“父亲突然出现了腹痛难忍的症状，后来在市人医检查后疑似是因脾脏破裂导致腹内出血，可是手术打开腹腔后却发现脾脏并未破裂。”经历了两次大手术后，陈丽父亲几乎只能卧床休养，并且依靠药物、蛋白等维持生命。
陈丽父亲因不舒服确诊患癌的事实，在许国华的内心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岳父确诊肝癌后，父亲多次表示难以相信，而且他还念叨自己也该去查查看，免得有小毛病给耽误了。”许锋怎么也没想到，父亲竟一语成谶。
医生“未相告”，
他的小胃病竟成食道癌
其实，许国华身上的“小毛病”并不少。“十几年前他就查出来肝上有个血管瘤，但医生说那是良性的，而且会随着年龄增长逐渐萎缩，他这么多年来也就不肯再去复查。另外，他的胃溃疡也好多年了，每次疼起来都是熬一熬或自己吃点药，有嗓子疼、咳嗽等症状时也是如此。”周梅说，亲家患病的事实让许国华一度有了检查的念头，可是却始终不付诸行动。“后来，在我和儿子、儿媳的几次劝说下，他终于还是去医院做了检查，但无论如何都不要我们陪同。”
在市人民医院，许国华最先查了自己最不舒服的胃部。胃镜检查结束后，拿到诊断报告的许国华被医生叫进了办公室。“当时医生就跟父亲说是胃溃疡，后面必须要做进一步的治疗，然后让他留了家属的电话。结果，并未察觉异样的父亲拿着报告回了家，而我却接到了医生的电话。”许锋说，电话里医生直接说父亲得了食道癌，且已经发展到中期，必须马上治疗。“我当时直接就蒙了，怎么也想不到岳父才被诊断出肝癌晚期，父亲竟接连也确诊食道癌。”
回到家中与母亲商议后，许锋决定劝说父亲去外地大医院治疗。然而，坚信自己只是得了胃溃疡的许国华怎么也不同意外出治疗，甚至连在丹住院也不愿意。“眼看怎么劝也劝不动，我只能把实情告诉了他，结果他当场就愣住了。”周梅说，难以接受的许国华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小胃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食道癌”？
两次手术未果，
他坚决要求回乡治疗
2015年11月下旬，许国华终于在家人的陪同下赶往上海。“光是检查就做了一个礼拜，结果医生告诉我们说他的食道癌已经扩散到淋巴了。经过专家会诊，院方表示可以做手术，我们也签了字。结果，就在手术前，医生又向我们提出了别的方案。”周梅至今清楚地记得当时医生的一番话，“医生说因为关系到淋巴，手术不一定能够切除干净，而且也无法保证不复发，所以医院建议我们先带国华做化疗治疗，如果情况理想再手术。”
在得知自己需要接受化疗治疗后，几乎习惯沉默的许国华开了口。“他说在上海治疗花销太大，坚决要求回丹阳做化疗，否则他就不配合。”看着丈夫决绝的神情，同时也考虑到自家的经济状况，周梅和儿子商议后，决定带着许国华先回丹治疗看看。“就在丹阳做了几个疗程的化疗后，上海方面又要求我们回去检查，看看是否有做手术的条件。可是，当我们匆匆赶往上海，做完检查、签了字后，医生又说，国华的情况还是不乐观，不适合做手术。”经历了此次波折后，许国华明确提出，今后他只愿意在丹阳治疗，不愿再耗费不必要的精力和花销外出了。
“化疗+放疗”的结合治疗，并没有让许国华的病情得到十分有效的控制，他的痛感愈加明显，而且出现了放射性肺炎以及食管堵塞等。“考虑到国华情况严重，医院几改治疗方案，通过适当减药并增加次数的方式治疗，可是收效并不大。”为了好好照顾丈夫，周梅停了原来的工作，24小时全天候守在他身边。
吗啡止不住的痛，
全靠贤妻双手抚慰
随着疼痛感与日俱增，普通的止疼药渐渐无法减轻许国华的痛感。“一开始一般的止疼药还能控制住，结果没两个月就完全没用了；然后用了效用较大的类似麻醉作用的止疼药，结果没多久又起不了作用了；最后没办法，院方只能给国华用了吗啡。”然而，即便是注射吗啡，许国华的“抗药性”也与日俱增。“一开始一天只需注射一支，后来变成一天两支，再后来是一天四支，还是没办法不让他受折磨。”
疼痛难忍的时候，许国华几乎完全失了意识，只能凭着本能喊着、叫着、挣扎着。“后期公公完全没办法躺在床上，只能整日整日地在沙发坐着，艰难地忍受着疼痛折磨，而每次婆婆就强忍着泪在一旁陪着，想方设法让他好过一点。”陈丽说，经常三更半夜她醒来照顾两个宝宝时，都能看到婆婆在用双手为公公按摩。有一次，周梅突然想到用毛巾热敷的方法或许能够减轻疼痛感，而实际操作后许国华也说舒服不少。从此以后，每每痛得无法忍受，许国华都要求周梅用毛巾浸了滚烫的开水给自己热敷，而每一次周梅的双手都被烫得通红。“只有滚烫的毛巾敷了，再加上我用力给他按摩，他才能稍微减轻点痛苦，虽然经常是整夜整夜不能合眼，但看到他能好受一点点，我都心甘情愿。”
这边周梅全身心放在许国华身上，那边陈丽的父亲却走到了生命尽头。2016年9月，陈丽的父亲病逝了，为了不让许国华多想，一家人瞒住了这个消息。
他含泪告别贤妻，
耗尽气力留下“对不起”
尽管全家倾力相守，但许国华的病情依旧一天天恶化。2016年年末，他几乎离不开医院了。“虽然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可是医院可以及时处理险情，可以24小时供国华吸氧，所以我们不得不让他长期住院。”然而，许国华却不愿一直待在医院。“自从生病，他的性情大变。从前开朗乐观，后来却变得沉默寡言。每次住院几天后，他就会说想要回家，调试调试心情再去医院。”周梅说，她虽不能完全猜中丈夫心中所想，但也大概知道他是挂念家里的两个孙女和心疼钱。“见不着孙女他心里想，在医院花钱他也舍不得，因为一年多时间给他看病家里已经花了四十多万了，欠了一屁股债。”
今年3月11日上午，病床上的许国华几次喘不上气，周梅心知不好，通知了相近的亲戚到场。然而，看着周围亲友围绕，许国华的情况似乎稳定了。临近中午，看着丈夫状态尚可，周梅便让亲友先去吃午饭。谁知，亲友离开后，许国华却突然开口了。“他那时候要开口已经很困难了，我本想让他好好休息，但他的表情却很坚决。”周梅说，丈夫含着泪憋红了脸，十分艰难地出声道：“对不起，苦了你了。”而后，许国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周梅怎么也没想到丈夫最后竟会给她留下这么一句话，眼泪如何也止不住了。“他走后我一直哭一直哭，眼睛都快哭瞎了。虽然他在时我陪着‘遭罪’，可他走了心里的那个念想就空了。”照顾许国华的一年多时间，周梅瘦了几十斤，身体也出现了这样那样的不适，可是她从无怨言。即便许国华去世留下的只有一句“对不起”和巨额债务，但她心里依旧是对丈夫满满的不舍。（尹媛 文/摄）
（应家属要求，本文姓名皆为化名。）
若有好心人士愿意帮助周梅一家，可与本报爱心热线86983110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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