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人寻味的小城故事

——读董仲绪作品集《草巷纪事》

核心提示: 在丹阳,写微型小说的不多,写得好的尤其少

■石胜华

 

千字左右的小说,人们通常称之为微型小说。众所周知,报纸文学副刊因为版面所限,最欢迎此类小说。在丹阳,写微型小说的不多,写得好的尤其少,二十多年前,董仲绪的小说就是这么进入我的视线的。一段时期里,“董仲绪”也就成了《丹阳日报》文学副刊上经常出现的名字。

不久前,久未谋面的董君找到我,说是要出一本集子,为以前的文学创作做个总结,也算是对自己过去的一个交待、一个梳理,要我写几句话。翻阅着那些似曾相识的文字,仿佛在翻阅着旧日的时光,心不由隐隐作疼。岁月泛黄了纸张、沧桑了容颜,时光的倒影中,隐藏了多少梦想、多少心绪,但终抵不过薄凉的岁月,一切正如《金刚经》所说:“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在我的印象中,董仲绪是一个性格内向、话语不多,却善于观察、善于思考的人。丰富的人生阅历给了他源源不断的创作素材,广泛的阅读又开阔了他的视野。他的小说呈现给我们的是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在他的作品中,有市井故事、乡村传奇;有“文革”风云、知青生活;有官场百态、商场角逐;有战争演义,更有情爱故事……在他的笔下,出现的都是普通百姓:城市居民、职员、知识青年、下岗工人、农民、打工仔等等。他在普通百姓的生活中撷取素材,把笔对准了下层,讴歌正直勤劳和善良,嘲讽假丑恶。他多年坚守文学梦想,厚积薄发,用生活题材的沉甸甸的内涵、用情节和细节的传奇表现世态百相。他的小说除少数几篇略长一点的之外,大多在千字左右,随意翻阅,就如王右军行走在山阴道上,目不暇接,那一个个鲜活的人物,简洁生动的故事,妙趣横生的氛围,令人顾盼流连。一个个精彩的故事里面,还渗透着一种文化的内涵、人性的内涵,让你在玩味故事的同时,得到一些启迪和思考。

《草巷纪事》写的是一个底层人物凄美的爱情故事。以给死人扎“库”为生的库老二,爱上了唱“滩簧”的二流演员杨翠翠,成为“滩簧”小戏的最忠实的观众。当得知杨翠翠的不幸遭遇后,无能为力的他,竟为其殉情。而对库老二一往情深,却是单相思的四丫,得知库老二的死讯后,不顾自己的名声和父亲的反对,“披麻戴孝”为库老二送葬。清明节,她和被库老二痴情打动的杨翠翠,一起出现在库老二的坟上。一个炽热地被人爱与一个炽热地爱别人的女人拥抱在一起,双双流下苦涩的泪水。

《蟛蜞》中的“我”,发了奖金,想去买点螃蟹回来给做梦都想吃螃蟹的儿子解馋,一问价格却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为不让儿子失望,情急之中,买了一串类似螃蟹,却非常便宜的蟛蜞。回到家,还没进家门,儿子就欢呼了起来:“咱家今天吃小螃蟹了!”而“我”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酸甜苦辣。

《车夫阿强》中的下岗工人阿强,蹬三轮车谋生,却受同行欺负,被客人侮辱。满怀沮丧地回到家里,女儿考了班上第一的好消息,老婆端上的热腾腾的饭菜,使阿强的心情顿时好转,阴霾烟消云散,相信明天的生意肯定会好!

再如《蚕豆花》中带着“原罪”的农村女孩翠花,救了人,却被雷电劈死。《月饼》中的老搬家工,明知道客户馈赠的月饼是发霉的,也不当面揭穿,走出门外才悄悄扔了。《假面人》中因救火而毁容的“假面人”,在生活中受尽歧视和侮辱,却始终怀着一颗善良的心,总怕伤害到别人。《绝骂》中那位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天天听着老婆生前责骂他的录音的老人,在自责中度着余生。《蝈蝈对歌》中两个独守空巢的老人,渴望交流,又彼此提防,只能在蝈蝈的对唱中排解寂寞和孤独。

小说作家如果远离社会现实,面对生活的痛处,生存状态的无奈,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缺乏应有的冲动和悲悯,对大众生活境况以及精神世界,缺乏深度思考,他的作品必然会苍白无力,失去其应有的价值。董仲绪的小说创作,正是把目光投向了下层社会,投向了一群弱小无助的平民百姓,截取平凡的日常生活片段,凭借精巧的艺术细节对生活和人物作出真实描绘和刻画,并刻意发现和表现人间美好的感情,向读者展现人性美的光彩。作品呈现出的不仅是生活的景致,还有人性的景致,字里行间渗透着作者细微的悲悯情怀。

此外,小说对现实生活中存在的诸如心理变态、溜须拍马、行贿受贿、尔虞我诈、灵魂堕落等一类世风与时弊,进行了讥讽。如《精简》、《悟道》、《探病》、《求职》、《悬胆鼻》、《病变》、《香案》、《王奶奶,玉奶奶》等,都是这一类题材。作者从最平常的现象中揭示生活的本质,揭示出社会和人性中丑恶的一面,或善意讥讽,或尖锐抨击,或幽默嘲弄,让读者在轻松幽默中领悟严肃的主题。且作者没有仅仅将笔触停留在社会批判的层面上,而是在剥离日常生活琐事的庸常质地后,向被忽略的内心的真相逼近,揭示了现代人面对残酷的社会竞争而产生的内心的恐惧、无助、贪婪、异化以及生存的荒谬感。

在语言运用上,董仲绪的小说也很有特色,很多地方都运用了丹阳当地的群众口语,通俗浅近而又极富表现力,使小说表现出一种“本色美”。如《鼓手金珅》:“见到水花忙投叉”;《情释》:“三伏的日头,后娘的拳头”;《风月误》:“没个弯弯肚,能吞镰刀头”……生动活泼,生活气息浓郁。

不必讳言,作品中良莠不齐的现象也存在,有的篇什观念先行,情节缺乏合理性,如《悬胆鼻》中的莎莎,自己美容失败,怎可忽悠本来就对她存有戒心的菲菲去重蹈她的覆辙?当然,这些只是白璧微瑕而已。

在这本集子中,除了小说外,还收有作者的散文、文学评论。董仲绪的散文造诣很高,佳作颇多。他的散文题材广泛,情真意切,文采飞扬,其丰富的情感,深刻的思想,广博的知识,对生命的体验以及忧世伤时的情怀,娴熟的语言驾驭能力,使作品具有很强的感染力。他的文学评论功力深厚,理论基础扎实,作品分析入木三分,平淡中显示出不凡的文学功底。

这是一份沉甸甸的收获,凝聚着董君心血与汗水的收获。繁花似梦,过往皆成云烟。抛却世事繁华与浮躁,冷眼旁观滚滚红尘的诱惑与纷扰,在喧嚣中,用文字独守一片宁静,这就是我所认识的董仲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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