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尘封的记忆

核心提示: 《老生》是贾平凹最近才完成的一部长篇小说,以古籍《山海经》引入,以一位唱阴歌的老艺人的视角,记录了陕西南部一个小村庄百年间发生的故事。

打开尘封的记忆

——读贾平凹新书《老生》

《老生》是贾平凹最近才完成的一部长篇小说,以古籍《山海经》引入,以一位唱阴歌的老艺人的视角,记录了陕西南部一个小村庄百年间发生的故事。

小说《老生》的写作起因于数年前除夕夜里到祖坟点灯,跪在祖坟前的贾平凹感受到四周的黑暗,也就在那时,他突然有了一个觉悟:那是关于生死的感悟。从棣花镇返回西安,他沉默无语,长时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什么都不做,只是抽烟。在《后记》里他写道:“在灰腾腾的烟雾里,记忆我所知道的年代,时代风云激荡,社会几经转型,战争、动乱、灾荒、革命、运动、改革,为了活得温饱,活得安生,活出人样,我的爷爷做了什么,我的父亲做了什么,故乡人都做了什么,我和我的儿孙又做了什么,哪些是荣光体面,哪些是龌龊罪过。”显然,贾平凹是由他祖辈的历史去看中国二十世纪的历史,他不想回避,也不能回避。

小说《老生》也借鉴《山海经》中的故事和内容,书中写尽了地理,一座山一座山地写,一条水一条水地写,写各方山水里的飞禽走兽树木花草,写出了整个中国,这几乎是贾平凹写《老生》的灵感所在。全书四个主干故事之间,穿插着许多《山海经》的原文及虚拟问答,贾平凹加入这些或许是想形成一种比照,《山海经》是写了所经历过的山与水,而《老生》的往事却都是贾平凹所见所闻所经历的。小说第一个故事由老黑引入,那是二十世纪早期陕北乡村社会如何为现代性暴力介入的故事。老黑拿着枪,王世贞拉着保安队,李得胜从延安来,这片土地上演绎着最为剧烈的社会动荡。枪所代表的现代性暴力改变了乡村、家庭和个人。乡村的盲目、野蛮与革命的偶然发生混合在一起,演绎着现代性在中国到来之惨烈,枪与死亡成为这一个故事的主题。随后的历史还是延续了革命的惯性,进入第二个故事,贾平凹的叙述归于平缓,这是老城村的马生、王财东、白土、玉镯的故事,阶级对立酝酿出的仇恨未见得平和,依然要死要活的斗争裹挟着乡村的那些琐碎的家长里短,贾平凹驾轻就熟,笔尖所触形神毕现,故而叙述显得十分轻松。但历史的结果并不让人平静,白土与玉镯的故事怪异却生动,重温了贾平凹乡土情爱的惯常模式。小说讲到第三个故事,阶级仇恨在“文革”斗争中再以更滑稽荒谬的形式重演,甚至推到另一个极端,但是历史的惨烈已经让位于变了味的荒诞。棋盘村多少有点像贾平凹的家乡,这样一场大革命的故事就由一个被随意指认的坏分子——全村最漂亮的女人来承担。斗争的凶狠掺杂着荒诞,仿佛悲剧也变成了喜剧,看来贾平凹对历史中的人性是彻底失望了。第四个故事讲到了改革开放时期,脱贫致富的欲望以戏生这样一个人物的经历来呈现,戏生当上了“当归村”的村长,带领全村种植当归,好日子刚开始就遭遇了瘟疫,全村死伤者大半。贾平凹选择的角度固然有讲究,“当归村”又意味着什么呢?土地回到村民手中,农民还是农民,但劫难却不可抗拒,历史像是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来完成它的报应。尽管我们可能会觉得小说这一部分太消极悲观了,气也略显短弱,这瘟疫也压不住、呼应不了老黑们的打打杀杀,但是,这些已经显得不重要了,或许贾平凹正是为了让历史如此无聊,了无新意,草草结束也有可能。抑或是这样渐渐缓慢弱下去的气息,表示着二十世纪的终场。

《老生》的叙述和表达,具有中国传统水墨画的感觉,有写意写虚,亦有写实写事的特点,在虚与实之间拿捏有度,游刃有余:虽然没有具体的时间,但从四个故事的叙述中,读者可以大概感受出这四个故事分别处于中国近一百年历史的哪一个阶段;小说讲述的虽是发生在陕西南部的四个不同的故事,着重表现的却是人和社会的关系、人和物的关系、人和人的关系,是写这个国家和这个国家人的命运。

在《老生》一书中,贾平凹开始尝试一种民间写史的方式——以百年孤独的中国为背景,回望历史,呈现的是现实的肉身从哪里走来,即便叙事上低语徘徊,也终究难掩贾平凹文观世宇的精神气概。《老生》打开了我们尘封的记忆,让我们的思绪再一次回到了那战争、动乱、灾荒、革命、运动和改革的历史中。

责任编辑:姜耶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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