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册里的故事

核心提示: 我书柜里,珍藏着一本泛黄的相册,里面大多是我童年与外公的合影。

■朱一峰

我书柜里,珍藏着一本泛黄的相册,里面大多是我童年与外公的合影。

相册里有近三十张照片,照片背面,外公都清晰地批注了拍摄时间、地点,字体俊雅飘逸。那些被定格的美好瞬间,虽过去了近二十年,却依稀昨日。特别有那么几张,总会使我思绪万千。

这是一张我手捧足球和外公的合影。照片背面批注是:1997年5月,与山山(笔者小名)摄于万善公园。照片中的外公,面露微笑,微倚在石桥的汉白玉护栏上,精神矍铄。六岁的我,一手捧球,一手叉腰,满脸的欢快。

听母亲讲,我小时候身体羸弱,还在襁褓中时,就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上幼儿园了,体质依旧没有明显改善。外公认为运动是增强体魄的最好方式,便自告奋勇地负责起我的锻炼事宜。退休在家的外公本就酷爱运动,作为市老年门球协会主席,多次带队参赛,屡创佳绩。这样的金牌教练,训练我这样的小屁孩,真有点大材小用了。一到双休日,外公便早早来到我家,将睡意蒙眬的我从被窝里揪起,带去公园晨练。他先教我做一套广播体操。有些动作,我虽反复练习,仍不得要领,外公不厌其烦加以指正。一有进步,便不吝溢美之词,对我大加鼓励。坚持学习了几周,这套广播操我就练得有模有样了。做过操,外公与我一起踢足球。祖孙俩抢球比赛,外公总是故意让着我。记得有一回,我不小心将球踢到了外公脸上,心想这下坏了,不知道外公疼不疼,肯定要挨骂了。出乎意料,外公并没有责怪我,他拍了拍脸上的灰尘,笑呵呵地说:“人小,腿劲倒不小,下次可要注意点哟。”锻炼过后,外公喜欢带我到公园附近的餐馆吃早餐,一碗热腾腾的豆浆必不可少。在外公悉心调教下,我的身体一天天强健起来,此后极少生病了。

这是一张我和外公一起包书皮的照片,照片批注是1999年9月。

升入小学,第一次拿到新书,我激动不已,虽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但光看书里的插画就觉得很新鲜。放学回家,外公早坐在书桌旁等我了,桌上摆着剪子、胶水和几张大的白色牛皮纸。母亲说道:“外公来帮你包书皮了,妈妈小时候的课本也全是你外公包的呢”。外公戴上老花镜,一本本地包,他手法娴熟,每本书皮会先画好标记线再进行剪裁。这样包的书皮四个边都有一个三角形的加厚保护角。很快,书本就都穿上了洁白的新衣。随后,外公又掏出钢笔,在每本书皮上标注学科门类、班级和我的名字。临走前,还不断叮嘱我,让我务必爱护书本,好好学习。第二天去学校,同学们的书本大多还没有包好。包好的,也属我的最为美观,许多同学向我投来了羡慕的眼光,连老师都称赞外公的字遒劲有力,我心里别提有多美了。此后,年年开学外公都会准时来帮我包书皮,并手把手教我。我的课本,每到学期结束,拿掉书皮,书的封面仍是整洁如新。

这是一张我与外公一起读《史记》的照片,背面批注是2001年10月。

外公是个不折不扣的历史迷,家中书柜摆满了《史记》《汉书》《资治通鉴》等各类历史书籍。每逢暑假,我很少像别的同学那样三五成群结伴玩耍,而是经常跑去外公家,缠着他给我讲历史故事。外公尤爱说春秋战国时期的典故,春秋五霸的争霸历程,战国七雄间的纷繁战争,他总能娓娓道来,引人入胜。读史以明智,外公在讲史的过程中,还会教我一些做人的道理。如谈到勾践卧薪尝胆时,他就告诫我,面对挫折,决不能轻言放弃,要有战胜困难的勇气与恒心。并送我清代文学家蒲松龄说的两句名言:“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来勉励我,使我受益匪浅。外公培养了我对历史的浓厚兴趣,帮助我打开了历史学习的大门。大学毕业后,随着人生阅历的增加,我对历史的热爱有增无减,遂有了跨专业考历史学研究生的想法。通过一番努力,我被顺利录取,想来外公功不可没。然而这份喜悦我已无法与他一同分享。

这是外公与我们全家拍的最后一张合影,背面批注是2005年春节。

2004年10月,七十岁的外公被查出胰腺癌晚期。我听闻此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陷入深深的痛苦中。我真不敢相信,平日里身体康健的外公,竟会突患此恶疾。家人怕外公知道实情后,产生情绪波动,影响后续治疗,便一直瞒着他,只说是普通毛病。但心思缜密的外公,面对自己每况愈下的身体,心中也大致有数。所有人都格外珍惜与外公相处的最后时光,2005年除夕夜,大家和往年一样相聚酒店吃年夜饭,心情却不可同日而语,都预感到这会是和外公共度的最后一个除夕,虽强颜欢笑,但也难掩内心哀伤。席间,外公强打精神,消瘦而疲惫的脸上挂满笑意。他端起酒杯,向在座的每一个人送去新春祝福,并给晚辈们发了红包。晚宴结束后,我们拍了张全家福,希望能留住这美好的瞬间。

时光荏苒,外公去世已十余年,我将无数温馨的回忆都封存在这本陈旧的相册中,对他的思念从未停止。

责任编辑:王渊

本网首发

丹阳视觉

丹阳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