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核心提示: 束语园 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们会经历一场又一场的相遇。有“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佳人如梦;有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的旧友重逢;有“日啖荔枝三百颗,不妨长作岭南人”的鲜美绝伦;更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目酣神醉。

■束语园

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们会经历一场又一场的相遇。有“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佳人如梦;有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的旧友重逢;有“日啖荔枝三百颗,不妨长作岭南人”的鲜美绝伦;更有“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目酣神醉。我们因为遇见而情定三生,我们因为遇见而开怀畅饮,我们因为遇见而大快朵颐,我们因为遇见而振臂高呼……

幼年时代的我曾有过一段非常美好的相遇,当时日头慢,只道是寻常,哪知温暖了时光,缘分深且长。

和她初遇时,我正怯怯地躲在母亲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窥探这个新奇的地方。明媚的阳光烤尽了冬天的余味,湛蓝的天空中几朵棉花糖似的云朵不停地变换着形状,柳树抽出了嫩芽,空气里弥漫着生涩潮湿的青草气息。母亲拉着我的手轻捏了一把:“快叫王老师!”顺着母亲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位清瘦的年轻女人。她穿了一件红色呢大衣,黑白毛衣裹挟住细长的脖子,乌黑发亮的头发编成麻花形状,发尾系着花头绳,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呢!与母亲分离的焦虑和新环境的陌生感让幼小的我止不住地抽泣。她抱起了我,边拍着我的背边哼着好听的儿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不知是什么魔力,闻着她脖颈间的淡淡香气,听着柔和的曲调,我竟然没有那么害怕了。

慢慢地,我喜欢上了这位王老师,幼儿园也成了我的另一个家。立夏一过,幼稚园废旧泳池的一汪浅水里就生出许多小蝌蚪,小小的黑点儿在池子里四处游动。吃完点心,大家纷纷拿出从家里带来的盛水工具捞蝌蚪。我也跟着王老师下了水池,溅起的水花儿落在小脸蛋上,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于耳……隔壁班的小朋友多么羡慕我们呀!每次从池子里上来,王老师都会给我们擦脚,有一次快轮到我的时候,脚上已经半干了。我好想王老师也能给我擦脚啊!于是,趁着老师不注意,我小心翼翼地伸出光脚丫踩了池水,我抬眼偷看大家,没人注意我,心跳得好快。终于来到我面前,王老师蹲着身子,一手抬起我的脚,一手拿着一块粉色毛巾轻轻地擦拭。她擦得那么轻,那么认真,太阳晒红了她白皙的脸庞,细密的汗珠洇湿了她的后背,久蹲让她有了些许的摇晃。看着那纤瘦又柔弱的身体,我突然觉得脸红又羞愧,好不自在,我侧过脸不敢去看她……

遇见和告别是如此的难以分割,就像遗憾总是和年轻捆绑在一起一样。幼儿园毕业后,我就再没见过王老师。

说不清是选报志愿的时候想起了她,还是童年时光稚气美好太过难忘,二十年后,我也成了一名幼儿教师。得到消息去母校参加课堂考核是工作的第二年。那时立夏刚过,路边传来了夏天的第一声蝉鸣。我按下车窗,梧桐树投下的浓密树荫把这条通向幼儿园的小路遮盖得严严实实,没了刺眼的日光,真让人感到心情舒畅。我将车停好,走近阔别二十多年的母校。会不会碰到熟悉的老师呢?我这么想着。沿着园区外墙走,回忆荏苒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时代。拐弯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像键盘上跳动的音符,又像空谷里传来的回音。我怔住了,难道……我的心热烈地跳动了起来,激动、期待、想念,一切的情感涌上心头,我不敢迟疑,随着背影一路追到教室,教室门口贴着一幅“班级全家福”,这无心的一瞥差点让我惊得叫出声来!真的是王老师!她的长直发变成了短卷发,岁月在她眼角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却保留了一份独特的气质美。照片上的她被孩子们围在中间,嘴角上扬,温柔地微笑着。我定了定神,走到教室门口,轻轻叩门,王老师笑盈盈地走过来。时间仿佛静止在那一刻,所有的记忆像被洗刷晾干,重获新生。还有什么能比相隔二十多年的重逢来得更让人激动呢?而如今,我们不仅仅是师生,更是同行。这又是多大的缘分?那个下午,我们聊了很多很多。直到天色渐晚,才依依不舍地分别。临别之际,我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并约定一定再聚。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看着赭黄的日头慢慢落在远方,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多么不可思议的缘分啊!道路两行街灯盏盏亮起,远处的星星在街角闪烁着暗淡的光芒。车载音响里响起洋洋盈耳的电台女声:“世界真的很小很小,好像一转身,就不知道会遇见谁;世界又好像很大很大,好像一转身,就不知道会弄丢谁。今天让我们一起分享一首熟悉的老歌《长大后我就成了你》,送给那个陪伴我们成长、放飞希望的守巢人……”

 

责任编辑:王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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