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砖画的千年遗韵

核心提示: 南齐砖画是我国绘画艺术宝库中的一朵奇葩,它的发现,曾引起国内外艺术界、建筑界和考古界的高度重视。

砖画《竹林七贤与荣启期》拓片

《羽人戏龙》砖画

《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砖画中的嵇康

《持戟侍卫》模印砖画

南齐砖画是我国绘画艺术宝库中的一朵奇葩,它的发现,曾引起国内外艺术界、建筑界和考古界的高度重视。

砖画亦称砖印壁画、模印砖画、拼镶砖画。江南一带气候湿润,地下潮湿,砖壁绘画很难保存,因此代之以模制的砖画。又因画面较大,一砖难以容纳,便用多块砖雕拼合成一幅画。拼镶砖画的制作是先绘出画稿,再将画面分解,制出砖用模具,印坯烧成砖后,于墓内拼镶组合为原稿的画面。因为是先分解再组合,拼镶砖画的画面可小可大,最初往往以两三块砖合为一画,后来发展到用二、三百块砖拼成一巨幅画面。这样的做法,突破了以往一砖多模画像砖的重复单调,以及一砖一模幅面小、气魄不大的局限,反映了南朝画像砖制作工艺的进步和多种艺术形式的融合、借鉴。

在南朝陵墓中,丹阳经山周围的胡桥仙塘湾鹤仙坳墓、建山金家村(又名金王陈)墓、胡桥吴家村墓和南京西善桥南朝墓都发现有砖画。曾布川宽《六朝帝陵》记载,其中丹阳的三座都是齐朝帝陵,南京西善桥一座是陈朝帝陵,一座是齐末梁初时期的王侯贵族墓。

仙塘湾鹤仙坳大墓于1965年发掘,考古学界认定此墓为齐景帝修安陵。齐景帝萧道生是齐高帝萧道成次兄、齐明帝萧鸾之父,系死后被尊为帝,生前并没有享受帝王之尊,但其陵寝修安陵却独具豪华。陵墓虽被盗,破坏严重,但仍可见地宫设计严谨、布局合理。全墓用330种不同形制的10万余块砖砌成。地宫由封门墙、甬道、墓室和附属建筑四部分组成。封门墙共有两道,用两层墓砖砌成。墓室四壁嵌有拼砌的大幅模制砖画多幅,周围壁面用饰有莲花等纹的各种花纹砖精巧排列砌成,纹饰华丽,仿佛宫中织锦壁衣。虽经盗掘破坏,墓室内砖画有的仍保存完整、清晰可见。

建山金家村墓和胡桥吴家村墓均于1968年发掘。金家村墓有东昏侯萧宝卷墓和齐明帝萧鸾兴安陵两种不同的说法。吴家村墓一般认为是齐和帝萧宝融恭安陵。这两座陵墓都是巨大的砖筑单室墓,墓内从甬道至墓室的壁面嵌有成组的大型拼镶砖画,显得富丽壮观。金家村墓内的拼镶砖画保存较为完整,首先出现的是嵌于甬道顶的日、月图像,分嵌东西两侧。再向内是对称地蹲踞在左右壁面的狮子,长鬣利爪,张口伸舌,形象威猛,为死者守门以辟除不祥。接着是一对手扶仪刀的披铠武士。进入墓室以后,两侧壁面均嵌有上下两栏砖画。吴家村墓内有《羽人戏龙》和《竹林七贤与荣启期》砖画。《江苏丹阳胡桥南朝墓的发掘报告》记载:“这三座大墓的每幅壁画,除了在砖的端面和侧面模印凸出的画面外,在砖的另一侧面均有凹印刻写的便于拼砌用的壁画名称和砖行编号,是我们研究壁画内容的好材料。这种文字编号是在制砖坯时,先在坯上刻写成阴文,再烘烧而成……”这样的做法,突破了以往一砖多模画像砖的重复单调,以及一砖一模幅面小、气魄不大的局限,反映了南朝画像砖制作工艺的进步和多种艺术形式的融合和借鉴。

古代皇帝和贵族出行的仪仗队伍是何等的威风凛凛!建山金家村墓的墓室左右壁的下端,由《骑马武士》《持戟侍卫》《执扇盖侍从》《骑马乐队》共同构成《出行图》砖画。《骑马武士》绘制的是用铠甲全副武装的士兵骑乘在同样用铠甲武装起来的马身上。士兵颈项上挂着大弓,腰间佩戴环头剑。《持戟武士》中的《骑马乐队》绘武士身披铠甲,头戴高筒形冠,手执长柄兵器,威仪显赫。《持戟侍卫》和《骑马武士》一样,都是帝王出行时的护卫和仪仗队。制的是贵族车马仪仗队,这是死者生前政治身份的再现。前呼后拥的队伍一路行来,吹吹打打,吆喝开道,威仪赫赫,仿佛一下就打破了阴间的冷清。“骑马鼓吹”由两种乐器组成,即打击乐器和吹奏乐器。乐队共三骑,第一骑击建鼓,第二骑吹排箫,第三骑吹笳。画面上的莲花装饰,是南朝时这一带佛教盛行的反映,增加了作品的时代和地区特色。

在仙塘湾鹤仙坳墓,《出行图》只保存下来一部分。即左壁的《骑马乐队》一幅,《骑马武士》《持戟侍卫》《执扇盖侍从》三幅。但图案比金家村墓精致、有质感。《羽人戏龙》和《羽人戏虎》砖画的位置在墓室左右壁的上端前部。仙塘湾鹤仙坳墓只剩下《羽人戏虎》图;吴家村墓和金家村墓的《羽人戏龙》和《羽人戏虎》俱存。

羽人,顾名思义就是身长羽毛或披羽毛外衣能飞翔的人。在龙和虎的前面,各有一位毛羽遍体的羽人,手执仙草,回身引逗召唤着龙和虎,向天空飞去。在龙、虎身躯上方,又各有三位手捧仙果、丹鼎的“天人”相随,体态婀娜,衣带飘飞,配上虎龙周围飞腾的朵朵浮云,使得整个画面灵动起来,产生凌云飞升之感。吴家村墓的《羽人戏龙》砖画,为目前已发现的六朝帝陵中《羽人戏龙》图案保存最为完好的一幅。日本学者町田章《南齐帝陵考》中这样描述吴家村墓的《羽人戏龙》砖画:“画面宽2.40米,高0.94米。《羽人戏龙》砖文自铭为‘大龙’,龙头上双角高竖,全身刻鳞纹,下游四足,每足作三爪。身态修长,张牙舞爪,昂首翘尾,腾空奔驰。龙前刻一羽人,腰束飘带,衣袖、裤管作羽翼状。胡桥吴家村墓的羽人,右手执一长柄勺,勺下饰花朵,勺中熊熊大火,火焰蒸蒸上冒,勺内盛的可能是冶炼的丹物;左手握一束仙草,从左上方拂向龙口,作诱龙前进的姿态。大龙上方有三‘天人’,都似女性,皆髻发束腰,花带随风飘舞,作腾空飞翔姿势。在前一人,双手捧盘,盘中置一三足鼎,鼎中直冒火杖,杖端悬挂一磬。”

《羽人戏龙》和《羽人戏虎》到底表示的是什么意思?有人认为它描绘的是引导死者灵魂向天界飞翔,即《升仙图》。而日本学者曾布川宽则认为,《羽人戏龙》和《羽人戏虎》是为守护方位而画的四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中的两位。《羽人戏龙》和《羽人戏虎》砖画的位置在墓室左右壁,正好印证了“左青龙、右白虎”的方位排列。至于“前朱雀、后玄武”,由于墓室前壁与后壁毁坏严重,已不可见,但在砖画碎片中,有“朱”、“玄武”的刻字。羽人则是天界照顾青龙、白虎并诱导它们的仙人。

1960年在南京西善桥南朝陵墓中发现《竹林七贤和荣启期》砖画之后,1965年和1968年,丹阳县又相继在胡桥仙塘湾鹤仙坳、胡桥吴家村、建山金家村的三座南齐帝陵内发现了《竹林七贤和荣启期》砖画。

竹林七贤是魏晋风度的代表人物。他们热衷于清谈和玄学,沉湎酒药,放荡不羁,谈吐不俗,对政治一副超脱的态度,令当时朝不保夕的王公贵族钦佩不已,视为人生偶像。《竹林七贤和荣启期》砖画,在中国美术考古史上堪称“三绝”。第一绝:它是迄今发现可资目验的最早的一幅魏晋人物画像。魏晋时期的著名画家戴逵和顾恺之的作品如今已不见其真迹,仅见宋人摹本,《竹林七贤砖画》与传世的顾恺之作品摹本相比较,无论是形象塑造、线描特征以至树木的画法等,都较为接近,具有同一时代的特点。为“失去的顾恺之时代”提供可信的研究资料,更使我们对魏晋的画风有进一步的了解。第二绝:它是现存最早的竹林七贤画。第三绝:它将人物按照世界观的共通而跨越空间组合成一体,是创作历史人物画的新模式。荣启期是春秋时隐士,“知足常乐”的典故出处就源于他。南朝人让荣启期“穿越”到“竹林七贤”的画面上,既有把荣启期作为“七贤”之楷模的寓意,也解决了构图对称问题,八个人才能两两对称,一举两得。这幅砖画纯熟地发挥了线条的表现能力,人物造型简练而传神,八人皆席地而坐,或抚琴啸歌,或颔首倾听,性格特征鲜明,各具神态,每个人物身旁或左或右均有题榜,以标明身份。相互间以松树、槐树、垂柳、银杏、竹等树木间隔,形成一幅既各自独立又和谐统一的大型画像砖组画,且整幅砖印壁画由三百多块画砖组成,每一块图案都不一样,令人叹为观止。该砖画为迄今发现较早的一幅六朝人物画实物,填补了六朝绘画稀有传世真迹的空白,在中国绘画史上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曾布川宽在《六朝帝陵》中指出:“‘竹林七贤图’和‘羽人戏龙、戏虎图’等砖画的原画很可能是南齐的宫廷画家制作的,是我们了解至今仍毫无线索的南齐绘画的绝好资料。”胡桥吴家村、建山金家村陵墓的《竹林七贤和荣启期》砖画中,出现了榜题人名错乱等现象,反映了南齐末期政局的混乱状况。

丹阳南齐帝王陵墓砖印壁画,是20世纪中国百项考古大发现之一,具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历来被国内外史学和美术界所重视。这些砖画遗存,为进一步研究六朝绘画艺术和服饰制度等,提供了极为珍贵的实物资料。

责任编辑:姜耶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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