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头

核心提示: 都说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但对于迷恋美食的国人而言,万千植物新芽绽放的春日,似乎更是品尝绿色盛宴之时。

■钟穗

都说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但对于迷恋美食的国人而言,万千植物新芽绽放的春日,似乎更是品尝绿色盛宴之时。从雪被下的韭菜,到田间的荠菜、马兰头,再到灌木丛里的枸杞头,当然,还有那最后一跃,蹿上枝来的香椿头。

香椿头是香椿树的嫩叶,我喜欢它,是从儿时开始的。那时住的老宅,院子与大多数江南院落一样,种满了各种花草果木。除了白玉兰、银杏等树木,在院子的西北角还有棵香椿树,虽只比胳膊稍粗些,却笔直挺拔,枝杈旁出,自然便成了院里的标志性树木。

每年一到风吹杨柳的时节,那棵香椿树便在春风春雨的滋润下,冒出一簇一簇的嫩芽,披着铁锈红的春装,叶尖上还带着几滴晶莹的水珠,任性地舒展于枝头之上。这也成了冬日过后,院中至为赏心悦目的风景。

只需再等上数天,一年一度打椿头吃椿芽的日子就到了。找一根长长的竹竿,在一端系一小钩,高高举起后在树冠漏出的光斑中逡巡。一待找准细嫩的椿芽,轻挂间,一截被割断的香椿芽就像蝴蝶般划着美丽的弧线,落到事先铺好的塑料纸上,即方便又干净。

香椿树越钩越旺,你若不去钩它,芽头反而长得缓慢。通常谷雨之前,可分头茬、二茬和三茬,先后打上三次。尤其是清明前后,从树上现摘下来的头茬嫩头,跟牛初乳似的,即便称其为最时鲜的尤物都不为过。用小刀在后根部稍稍一削,一股香椿特有的清爽香气便扑面而来。那香,总让人忍不住深深地吸上两大口。

作为此季节中大自然最美味的馈赠,香椿自古便被视为蔬菜之珍品,吃法也多,民间有“门前一株椿,春菜常不断”的说法。但在我的印象中,当年家中只有二种最简单的做法,凉拌和炒鸡蛋。

新生出的椿头气味浓烈,心却是淡的,用来凉拌是较为相宜的。这道菜,无需入锅,也不用别的辅料,只要将椿头用开水撩过,沥水切碎,加入精盐,淋上麻油。虽是简单的制作,只因少了旁味杂汤的遮掩,却凭白多了一份简单明朗,暖意萦怀的幸福。一挟上筷端,就会让人的舌尖有惊变之效。

椿头的浓香和鸡蛋的清香最是相得益彰,亦因此,椿头炒鸡蛋便成了一道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时令佳肴。那种盈绿轻红金黄相间的色彩,单是看着就诱惑得不得了,再加上香椿混着鸡蛋的扑鼻香气,诱得人来不及盛饭,就会迫不及待地夹一筷入口。细嚼下,软糯油香里混着香椿的清甜气息,渐渐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兴奋着每一个的味蕾。那种有如触摸到春风里深深浅浅的绵长滋味,真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的。

如今,老屋早已拆迁,院子里的香椿树也不知去了哪里。但当年椿头在舌尖上萦绕出的滋味,始终如同一张旧唱片,在内心深处缓缓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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