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赌，我们也要为他赌一次！”

人到中年，皇塘镇滕村沈公塘十四组的封玉红过得一点儿也不轻松。刚刚花完积蓄修整了家里多年漏雨的房屋，却又遇上父亲患癌；含泪送别了父亲，盼来了女儿毕业，正想着尽早还债，为女儿存“嫁妆”，不料自己又病倒了。面对着医生“不保证看得好”的回复，面对着家中倾尽所有也凑不齐治疗费用的现实，封玉红和妻子犹豫了。然而，始终在其身后作坚实支撑的亲友却说——

“哪怕是赌，我们也要为他赌一次！”

滕村离皇塘集镇不近，即便是驾车也要二十分钟左右；而从滕村村委会再到封玉红家中，又有一段无人指引便摸不着道的不短距离。过去的几年时间里，封玉红数十次独自走过不宽敞的村道，一个人奔波在寻找病因的路上；然后，病因确定，他又不得不在妻子的陪同下，一遍遍走长路求生、续命……

“大老远的，还麻烦你跑一趟，真是辛苦了！”从外观还算半新的屋内走出，封玉红的脸上盈满笑意。光凭眼前所见，着实难以相信这个刚到天命之年的农家汉，在最近几年里几乎经历了人生所有的酸涩苦辣。

封玉红和李春凤在清算近来的治疗花销。

封玉红的部分药品

身体不适两年多

连姐姐都怀疑：“是不是人变懒了不愿工作？”

封玉红和妻子李春凤同岁，从相识相知到相携相守，两人和其他夫妻一样过得平淡却幸福。虽然只是靠打工养家糊口，但封玉红和李春凤却凭着勤劳的双手建设幸福安宁的家。2010年，眼见着自己的老房子已经破旧不堪，一到下雨天便是“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夫妻俩终于决定把房子彻底休整一番。尽管把家中积蓄花的七七八八，但看着老屋换了新面貌，两人心满意足。然而，还没等封玉红和李春凤的满足感散尽，封玉红的父亲却被查出了胃癌，只是，“人事尽足、难改天命”，父亲终究还是撒手人寰，只为夫妻俩留下了一笔不小的债务。

“虽然身上的压力不小，但是眼看女儿大学也要毕业了，我和她妈也没到做不动的年纪，所以心想再努努力，尽快还了债，好为女儿将来结婚的嫁妆打算打算。”只是，封玉红的这一计划却落空了。2012年4月份开始，封玉红开始明显觉得身体不适，常常头晕无力，甚至连日常的工作也无法完成。为了弄清缘由，封玉红去医院做了检查，熟料无论是西医还是中医，均说其一切正常，而导致他头晕不适的很有可能因为脑供氧不足。“虽然也休息了、调理了，可是不舒服的症状完全没有减轻，人还是越来越没精神。”封玉红说，刚开始出现不舒服症状时，自己还能勉强去厂里上班，到后来便只能坚持半天，再往后连半天也支撑不住了。“休息在家的时候，遇到亲戚家收黄豆，我想去帮忙，结果到了地里连黄豆都拔不上来，我这才意识到身体真的不行了。”

2014年上半年，封玉红完全停了之前的工作，家里的农活也帮不上忙，可是无论大小医院、中医西医，却还是查不出究竟。“两年多的时间，他整天都说不舒服，可是一直看一直查却什么也查不出来，只能歇在家，我还怀疑过他是不是变懒了不愿意工作找的借口。”封玉红的亲姐姐封玉娥直言，若不是眼见弟弟脸色的确越来越不好，她甚至动了要劝他坚持工作的念头。

莫名病症现端倪

医生惊道：“你一个人竟然能安全到医院？”

2014年11月上旬，封玉红再次一个人踏上了外出寻医之路。“我已经不工作了，老婆不能也不工作，毕竟家里的日子还要过，所以看病都是我一个人。”此次寻医，封玉红是听了妻子的建议，去常州找了一位颇具威望的老中医。“看这个老中医之前我在家歇了很长时间，因为觉得四处看也找不出原因，费时费力费钱。后来有人向我老婆推荐了这个老中医，加上我那段时间脚底又出现了疼痛感，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去试试看。”让封玉红没有想到的是，老中医听完他的症状描述并搭脉后，直接建议他去常州市第一人民医院血液科做检查。

只简单休整了一下，封玉红便又动身去了常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我记得当时到医院后要去九楼，但是电梯只能坐到八楼，所以我不得不再爬一层楼。”封玉红自己都无法相信，面对着实际有一层半的楼梯，他都只能爬一半休息会儿再继续爬。“好不容易爬上去后气都喘不过来，休息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看诊后，按照医生建议，封玉红做了简单的血常规检查，而报告出来后，医生直接要求其立即做骨穿检查。“也不知道医生是看我的状态不对，还是看了血常规检查报告指标异常，他非常吃惊地问我，‘你一个人是怎么安全到了医院的？就不怕出事么！’我听了不明白，追问医生，他又不愿多说，只让我马上住院，并且通知家里人过来。”

由于医院床位紧张，封玉红只得睡在了加床上，看着自己手臂上插着的针管，他一时间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要输血了？

能否治愈无包票

亲人决然拍板：“哪怕是赌也要赌一次！”

三天后，封玉红的骨穿报告出来了，而医生宣布时把他支出了办公室。“家里好些亲戚都陪着去的，在医生办公室里，听到弟弟得的是白血病，我和春凤直接就瘫了，眼泪忍不住就往下掉。”封玉娥怎么也没有想到，从前只在电视里看到的“白血病”怎么就落到了自己亲弟弟的身上。“实在没办法相信、接受，这个家已经过得很艰苦了，弟弟这一病，顶梁柱就没了，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只是，哭过了，眼前的事实还是要面对。“春凤伤心得完全无法面对，我只能暂时安抚她，然后再追问医生要怎么治疗。”封玉娥说，医生告诉他们要治好弟弟的病必须做移植，但以弟弟目前的状况来看，移植前至少还要先做5个疗程的化疗。“如果一切顺利，做完5个疗程化疗后，弟弟便能做移植。而移植来源，医生建议亲姊妹间先做配型，如果配不上再考虑到骨髓库寻找。”

有了初步的治疗方案，又一个更为现实的问题摆在了眼前。“医生说了，第一个疗程费用就要十几万，后面的移植费用更高。而且，医生也明确表示，没有办法保证玉红能看好。”医生的话让李春凤绝望了，先不说家里连第一次化疗的钱都拿不出，关键是她无法接受“不保证能看好”。“我不能看着他就这么耗着，可是也没能力说抛开实际情况去救他，总之当时整个人特别绝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面对李春凤的无助，一众亲人很快达成了共识——“哪怕是赌，我们也要为他赌一次！”

姐姐毅然做捐献

善良村民齐助：“哪怕卖了我们的口粮也要帮他！”

很快，一家人便凑齐了第一次化疗所需的十几万元钱，封玉红也顺利地开始了化疗。与此同时，封玉娥也去医院做了配型。

幸运的是，封玉娥与弟弟配型成功，但她心里却隐隐有了担忧。“虽然配型是十个点相合，可我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不能顺利给他捐干细胞。”由于常年辛苦劳作，封玉娥本身身体状况就不十分好，她既担心自己无法支撑捐赠，又怕捐赠的干细胞“不够好”。只是，一看到卧床的弟弟，看到服侍在侧的弟媳，封玉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弟弟是他们一家的希望啊，我既然有可能再给他一次生命，再难也要去试一试啊。”

只是，封玉娥没有料到，还没等到自己捐赠，弟弟的化疗又撑不下去了。“第一次化疗结束后，春凤和弟弟回到了家中。可是只要弟弟不在跟前，春凤就一直掉眼泪，我问了，她才说，之前凑的钱都用光了，弟弟第二次的化疗费用又没着落了。”看着弟媳哭红的双眼，封玉娥也无能为力了。“家里能借的都借遍了，实在没钱看下去了，我们只能放弃。”

正当李春凤以为再无希望时，同村的乡邻们却站了出来。“村子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给我们捐了款，还有不少人拿出积蓄要借给我们，连一些嫁出去的、不在本村的人也托家里人给我们送来了钱。”李春凤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丈夫生病能得到全村人相帮，这让他们一家都十分感动。“或许是因为玉红人缘一直很好吧，大家听说他得了这个病都很着急。还有不少人说，再难都要给他看，哪怕他们卖了自己的口粮也会筹钱帮他！”

预料之外的相扶相帮，让封玉红走过了一坎又一坎。2015年6月29日，封玉红顺利接受了姐姐的干细胞捐赠。“捐赠前打动员剂的那几天，我的反应就特别大，整个人几乎只能躺着，但我硬是一个人咬牙支撑，因为医院就弟媳一个人照应，而她还要照顾弟弟。”而在捐赠当天，躺在床上几个小时的封玉娥竟然出现了尿失禁。“那个过程真的很痛苦，总觉得自己撑不过去了，可是一想到弟弟，还是继续咬牙坚持着。”

为还恩情处处省

乐天派封玉红：“我能有今天要懂感恩知回报！”

尽管捐赠过程十分不易，但封玉娥终于为弟弟争来了一次“新生”的机会。

进仓59天后，封玉红挺过了移植的第一道坎，顺利出仓。“后来检查的结果都还不错，没多久也就顺利出院了。出院时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绝对不可以着凉感冒，也不能劳力伤神，以免出现感染等状况。”封玉红直言，自己虽有心谨遵医嘱，但平日里总会遇上“不可控”因素。“在家休息了好几个月，虽然小毛小病也有点儿，但大体上恢复情况还不错。原本过年我就想着停药了，结果那天就到地里浇了两盆水，突然觉得不舒服了。后来又去医院住了好长时间，花费又不少。”从此以后，封玉红再也不敢随意干活劳作，他明白只有自己好好休养，才是对全家最有益的帮助。

封玉红说，一开始自己确诊后，家里人还想瞒着自己，怕他想不开，但他心中其实早已猜到了八九分。“后来春凤还问我自己知道什么病么，怕我难过想不开，其实我比谁都想得开。”尽管对于自己的病“看得很开”，但对于旁人对自己的帮助，封玉红却“看得很重”。“说实话，要不是生这个病，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关心我，亲人、朋友、同村的人，还有社会上的好心人。可以说，没有大家的关心帮助，我也不会能有今天。”

“我知道玉红心里想什么，我想的也和他一样。从目前的情况来说，我们一家实在没办法报答各位的恩情，但是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回报大家，并且能够帮助其他有需要的人。”李春凤说，虽然她和丈夫都清楚自家当前的状况，可是他们却不约而同地用“节省”的方式一点点积攒着“偿还能力”。“玉红为了省钱，一次次拖着不肯去复查，药吃完了也总是拖着不去配，总说自己感觉很好，没必要花那个钱。而我之前腰背和腹部痛，后来开了单子看太贵也就没做。能省就省吧。”李春凤有些无奈地说，虽然自己也知道这种“省法”并不可取，可是夫妻俩却也默认了彼此的“默契”……

（尹媛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