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陌上桑
■ 宋爱娟
杨花如雪的季节，闺蜜在微信里发了几张图片，青翠阔大的叶子下是娇小红润的小果儿。“桑葚……桑葚……”大家惊呼，沉寂的群里沸腾了，纷纷询问来路。闺蜜说是单位院子里的桑树，可惜地处化工区，没人敢放胆一尝。
可巧，傍晚散步路过开泰桥，瞧见有个老人在卖桑葚，我毫不犹豫地买了一碗。回家在凉水下冲洗一番，让母亲品尝。母亲看着白色塑料碗里干瘪瘦小的桑葚，摇着头叹息：“这卖相就没有以前乡下的桑葚好……”果然，咬在嘴里的滋味不甚香甜。
母亲以前可是村里的养蚕能手。儿时的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养蚕，所以每家各户都有桑田。一片片茂盛的桑树连成碧绿的海，从初春一直荡漾到深秋。蚕儿“上山”前食量陡增，母亲总是在我起床前就担回来两筐带着露水和清香的桑叶，在塘里清洗的时候顶刺带露的桑葚必定是留给我的美食。日过半响，沥完水的桑叶被均匀地铺在蚕筛上，和着淅沥细雨般的动听音乐的是萦绕于唇齿间的丝丝甜美和缠绵在空气中的隐隐清气——只有这种踏实的温暖才能实实在在地构成对家的刻骨铭心的眷恋。
其实我更愿意跟着母亲去桑地里，虽然桑树上有我最害怕的毛辣子和蛇。半下午的时候，母亲必定还会再去采一次桑叶的，一到桑地，母亲就钻进密密的桑树丛中不见了身影，而我在母亲有一搭没一搭的拉话声中边采桑叶边吃桑葚，早把自己喂饱了，只留着乌黑的嘴唇等着母亲的嗔怪。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多的村里人涌向了城市，养蚕的人没有了，桑树自然也就砍了。偶尔在乡间看见屋前屋后的一两株高高的老桑树，觉得仅仅只是美丽的点缀，挂果的时候也少有人去理睬，任它春夏秋冬一岁一枯荣。反倒是我们一帮子同学，到了谷雨时节就嚷嚷着要去乡下老屋采桑葚。于是乎一呼百应聚到乡间，男生钓鱼女生采桑，晏晏之间仿佛回到了曾经的菁菁华年。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学生的朗朗书声又回荡在校园里，恍惚间我宁愿是那只贪食的斑鸠，穿梭于陌上桑林，衔起一粒粒润泽饱满的桑葚，享受造化最温柔的馈赠。
“维桑与梓，必恭敬止”，不管人去楼空村落衰颓的萧条，布谷声声葳蕤郁郁，年年守护着宜室宜家的青青陌上，唯有染上桑紫的家园情节永不褪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