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

吃晚饭的时候，听说今天晚上小区有戏看，下午三点多就开始搭台子了。我催促孩子快点吃，无非也希望能早早地去看会儿戏。

看戏，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还住在村上，村口桥头边有家小卖部，门前的空地经常有戏看。一般都是早先富起来的老板们赞助，老百姓们吃完晚饭尽可以去看。看戏通常都是夜晚，犹记得多是冬夜，冷风刺骨，原本空阔的场地上灯火通明，临近的村民搬了板凳、长条凳过来，早早地占了位置。以至于来得晚的，只能站在后面看，却依然不减热情。

记得看过《珍珠塔》，有两段听来非常好。一段是“方卿你若有高官做”，另一段是“你拿了这包干点心”。现在查了一下是《投亲》和《赠塔》两折。当时虽然听不懂咿咿呀呀唱的是什么，只觉得听下来酣畅淋漓，很是痛快。

小时候，大人都说：“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呆子。”我的父亲深以为然。所以每次母亲一说何时哪里有戏看，预备领了我和姐姐去看时，父亲总是这套说辞。而母亲却总是不管不顾，照样吃了晚饭，将我们姐妹俩拾掇干净，一手一个地带了出去看戏。

舞台并不遥远，就在眼前。有时还可以看清男子的高底鞋，那下面一圈白白的底。女子绣鞋前面的花样，老生抖动的假胡须，女旦头面上的珠花一动一颤的。水袖舞起来，音乐走起来。丫鬟的小碎步，老爷踱的四方步，那眉眼间的浓墨重彩，那衣衫蹁跹间的无限风情。在小时的我看来，都那么的神秘，令人向往。于是，也和姐妹们裹了花被单扮作小姐，弄条长围巾，假作水袖，舞尽尘世繁华与尘埃。

今天，也是。远远地已经聚了很多人，近处的人是有座位的，更多的人站在后面，挤作一团。我从侧面看过去，台上已经开始唱了起来。台下的乐器，二胡、琵琶和扬琴，甚至大提琴也已经响起来了。

今天演的居然正是《珍珠塔》。

可惜台上的演员年纪都大了。那唱方卿的男子背已经躬起来了，丫鬟也已经发福了。倒是唱小姐的女子年纪不太大，珠圆玉润，有点味道。

有二十多年没看过这样的戏了。

总想再看一会，孩子也被台下的乐器吸引了，几次三番想用手去摸。幼小的孩童，对这一切新颖都充满了好奇，可是真正学戏、唱戏的毕竟少数，以至于今天出来的都是些老人。

看过一个节目，耍牙。百度上说：口含四颗、八颗甚至十颗野猪獠牙，在口内，时而快速弹吐，时而刺进鼻孔，时而上下左右歙动，或有两颗刺出鼻孔，尤其是有两颗牙始终藏于口内，仍要唱、做、念、打，这一绝技称为“绝活”。我看到表演的是一个女孩子，将近三十了，没有男友，没有结婚，一心想传承这门技艺，无奈家人不理解，劝她放弃。为了表演，她经常磨破嘴唇，甚至于口腔发炎、溃疡。在舞台上，她流着泪，但一直在微笑。

还有《欢乐喜剧人》。那个说相声的高晓攀，年轻、帅气而阳光。当贾玲、沈腾和宋小宝的小品给观众带来笑声，顺利过关晋级的时候，他依然固执地说着相声。当几排人齐刷刷地站在舞台上大声说着“八百标兵奔北坡”时，我看到了力量和勇气，坚持和信念。也许知道的人越来越少，做的人更加少之又少，但是他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一直做下去，始终不放弃。

……每一折戏亦不是一段小小的人生。隔着二十多年的岁月，我仿佛看到时光的温柔和苍凉。

时光，请再借我一双手，去抚慰这无情亦多情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