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路

核心提示: “哎,请问……”有人在十米之外向我这边招手,我只顾躲着太阳,接听手机,哪还顾得上停留片刻。

高温,持续的高温。中午的烈日炙烤着大地,树叶儿耷拉着快被蒸熟的脑袋;知了声嘶力竭地在耳畔聒噪,愈发让人烦闷。我一手打伞,一手提着手机,踩着滚烫的路面,从天波城赶往学校拿一份要紧的材料。

“哎,请问……”有人在十米之外向我这边招手,我只顾躲着太阳,接听手机,哪还顾得上停留片刻。“哎……”焦急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循声望去,对面蹒跚着走来一位约摸七旬的老太太,她瘦弱的肩膀扛着个袋子,不自觉地倾斜着,看似沉甸甸的,稀疏的白发间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晒得发红的脸上布满焦虑和无助。我一阵心疼,连忙挂了手机,迎上去问:您老要去哪里?”请问,从这条路往前走,能出大门吗?”我一听,明白了:原来是迷路了。“可以的,您这是要去……”我还没问完,老人家急急打断我:大门一出去就能看到河了吧?”什么?河?我住在天波城好几年,只知道有个好大的湖,还不知道哪里有河。

“就是河,我来的的时候就是沿着河,走进来的。”我还真被她弄糊涂了,这小区外边哪有什么河呀?老人家见我犹豫,又重复了一遍:从这边走可以出去的吧?”我感觉无法帮她说得更明白一些,只得草草地应了一声:可以的。”“噢……”她似乎放心了,刚想转身,看出我一脸疑惑,又善意地补充一句:我就住在孔家村,出得去就能找回家了。”似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宽慰我的一句话,突然让我对这位善良而又朴实的老人多了一份关切:天气这么热,您有伞吗?”她一愣,好像是有的……”她解开袋子,哆嗦着从里边掏出一把破旧的小雨伞,哆嗦着用力撑开。“唉,都怪我没把儿媳妇写给我的纸条带来,白跑了一趟……”她自言自语,懊悔得很。我不忍看着老人大热天白跑这么多路,又赶紧安慰她:您找不到房子,但只要有电话号码,我可以帮您打个电话……”不,不要了!”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打断我,电话号码也在纸条上,我把它掉家里了。”她默默转过身朝我指的方向蹒跚而去,走了没几步,又自言自语道:下次再也不送玉米来给他们吃了!”似是赌气又像是宽慰自己,引得人心里一阵发酸:在这盛夏酷暑的晌午,顶着烈日,挎着这沉重的包裹,步行好多路,就是为了给儿子、媳妇送点自己种的玉米,一路喜滋滋地揣着希望,结果摸不着儿子家门,只得失望而归,这份慈母情,这份对待子女的无私,让身为子女的情何以堪?望着老人孤独的背影,我不由一阵心酸,不由得想起刚刚离我们而去的乡下的爷爷。他一直静静地活着,从不对子女、晚辈提出一点点要求。

记得前几年,我们回乡下探望老人,在村口碰到他,他正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茶杯,赶往村里的老年活动中心打麻将,一看到我们的汽车,就在路边站住,笑眯眯地说一句:“回来了。”一脸的皱纹笑成一朵盛开的菊花。我们刚想和他说上两句,他就挥挥手:“肚子饿了,快到家里吃饭吧。”说完,自个儿就往前走去。这几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不得已戒了烟酒,在家里静养。我们去家里看望他,他没有半句牢骚,没有半句埋怨,总是点点头,笑着说那么两句话:“来了。”“回去吧。”此外,再也没有别的。他活得那么单纯,对小辈的宽厚,对自己的简单,常让我唏嘘不已。

前几日因为身体虚弱,我公婆把他送到医院挂水,结果引发心脏病,在抢救室里撒手人寰。远道而来的女儿跪在灵堂前泪如雨下。“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老人们承载着太多的孤独与害怕,身为子女的我们真不该让父母望断天涯路。

及时行孝吧,哪怕常回家看看也是好的。 

责任编辑:周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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