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大多数》:正经说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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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李银河注定是充满争议的一对,也许因为王小波的早逝,李银河的名字在近年更成为口沫飞溅的对象。虽然王小波非常认真地说过一个猪的故事,可是猪不配特立独行呀,那特立独行遭大多数人侧目也就非常正常了。

  《一只特立独行的猪》可能是王小波《沉默的大多数》中最抢眼的一篇,这个关于猪的故事叙事完整,情节曲折,兼有趣味性。一只猪,不安于命运的安排,偏兼有山羊的敏捷,最可恨的是它居然学会了模仿,在它学会了汽笛的鸣叫声后竟然每天上午十点钟就跳上房顶去学汽笛声,恨的领导们将它定性为破坏春耕生产的坏分子要将它专政。但是在二十几个人的围攻下,在五四式手枪和火枪的夹击下,它居然成功逃脱,成为一只自由自在的野猪。文末,王小波一本正经地说“我已经四十岁了,除了这只猪,还没见过谁敢于如此无视对生活的设置。相反,我倒见过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为这个缘故,我一直怀念这只特立独行的猪”

    猪可以特立独行,人可以吗?

    在《沉默的大多数》中,王小波用他平静、朴实又带着京式调侃的语言解析这样的现象:“在我周围,像我这种性格的人特多——在公众场合什么都不说,到了私下里则妙语连珠,换言之,对信得过的人什么都说,对信不过的人什么都不说。起初我以为这是因为经历了严酷的时期(‘文革’),后来才发现,这是中国人的通病”。很显然,这种群体性的失语以一种冷冷的态度对抗和排斥特立独行,这样的环境下做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会变得非常不合时宜和另类。

  沉默,究竟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个很大的误会,那就是以为人的种种想法都是由话语教出来的”,“小的时候,我们只有听人说话的份儿”,“有关癔症,我们知道,有一种一声不吭,只顾扬尘舞蹈,另一种喋喋不休,就不大扬尘舞蹈,不管那一种心里想的和表现出来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至于‘文化革命’有几分像场集体性的癔症,大家闹的和心里想的也不是一回事”。

  在这样的文化生态下“我们可以在沉默和话语两种文化中选择”,因为“插队的时候,有些‘插友’就选择了说点什么,到‘积代会’上去‘讲用’,然后就会有些好处”。但王小波最终选择了保持沉默,“沉默的理由很是简单。那就是信不过话语圈。从我短短的人生经历来看,它是一座声名狼藉的疯人院”。

  这样的语言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和扩张力,让人在陷于思索中汗出如浆。沉默也许是一种逃避,但是另一个选择的结果也明白地抛给了你:特立独行,你能付得起这样的代价吗?

    1996年,能够发表《沉默的大多数》的王小波当然已经挤进了新话语圈子,他在《沉默的大多数》中对这个圈子中的朋友建议,让我们检查一下自己,看看傻不傻,疯不疯?有各种各样的镜子可供检查自己之用;中国的传统是一面镜子,外国的文化是另一面镜子。还有一面更大的镜子,就在我们身边,那就是沉默的大多数”。

  1997年4月11日王小波突发心脏病去世,《沉默的大多数》也随王小波的生命而定格为他最后一本杂文随笔文集。在这本文集中,王小波涉猎的题材有对东西方文化的比较,也有对国学的认识、对历史的思索,还有他写的一些书评。王小波用平静的语调,略带着些京式的调侃,正经地说着荒唐,这让他的作品带上一种黑色幽默和喜剧色彩。这种风格有些锐利,有几分让人不快。但这种令人不快也许正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新的视野,一种新的思考方式。

  在出版王小波的遗作时,他的妻子,同样特立独行的李银河加上了这样一段文字:

  ——我常常觉得,王小波就像《皇帝的新衣》里面那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他就在那个无比庄重却无比滑稽的场合喊了一嗓子,使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继而露出会心的一笑,后来这批人把这个孩子当成宠儿,并且把他的名字当成他们互相认出对方的接头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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