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只能独行》:孤灯清泪与拈花微笑

     

  哲学也许是最不实用的学科,哲学家的著作不是晦涩艰深就是像高烧病人的呓语。因而在中国,也许哲学家是最不招人待见的人。于是我们聪明的老祖宗便把中国那些可以称作哲学家的先哲视为神灵,无论是骑青牛出函谷关的李耳,还是晓梦迷蝴蝶的庄周。俺且让你们位列仙班,让你们在天堂里幸福地喝着小酒,讨论你们的“众妙之门”,但是这尘世,只有绝对的威权。
  醉心本体论的学者固执地追问着世界是什么,我是谁?痴迷方法论的学者苦苦寻找着通往真理的道路。周国平的哲理散文既非本体论也非方法论,而是更接近哲学随笔,读书笔记,还有着很多的文学成分。不是心灵鸡汤,却更像是一种絮语,一种自我对话,有一些格言式的短句,很少长篇宏论。静心之余,读周国平的哲理散文,虽不免时而有遗憾之感,亦不乏掩卷思索之处。
  耶稣在圣殿讲道,几个人带来一个女人,说:这个女人在行淫时被抓到,按照法律规定,这样的女人应该用石头打死。耶稣淡然地说:你们当中谁没有犯过罪,谁就可以先用石头打她。结果所有的人都离去了,只剩下耶稣和那个女人,耶稣同样淡然地对女人说:去吧,别再犯罪。这是圣经里一个流传了千年的故事,只是周国平有个疑问,如果这个场景被更换了时间、地点,比如换到文化大革命中的中国,那会怎样?毫无疑问,那个女人一定死得很惨,所有的人都会争先恐后地拿起石头砸向那个女人!而耶稣也一定会因为阶级立场不分和包庇纵容黑恶势力被广大革命群众提前送上十字架。这就是民族文化中哲学精神的差异,中国的传统文化中真理永远属于至高无上的君主。朕即天下!除了中国的哲人,总是那么飘逸,那么潇洒,世界上的哲学家不是有点疯疯癫癫,便是痴痴呆呆。苏格拉底被人诬告,却还伶牙俐齿地争辩,宁死不逃跑最终丢了性命;第欧根尼潦倒行乞像狗一般活着,当亚历山大来到他栖身的木桶边问:我能为你做什么?这个不识抬举的“狗儿”却说:请不要挡住我的阳光;宣称上帝死了的尼采就是一个疯子。中国的哲人实用、聪明,但我们的文化也因而缺少了思辨,直至晚清龚自珍才大声疾呼: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中国的思想革命到了五四运动才真正开始。
  “在一个功利至上,精神贬值的社会里,适应取代创造成了才能的标志,消费取代享受成了生活的目标,在许多人心目中,‘理想’、‘信仰’、
  ‘灵魂生活’都是过时的空洞词眼。可是,我始终相信,人的灵魂生活比外在的肉身生活和社会生活更为本质,每个人的人生质量首先取决于他的灵魂生活的质量,一个经常在阅读和沉思中与古今哲人文豪倾心交谈的人,和一个沉湎在歌厅、肥皂剧以及庸俗小说中的人,他们肯定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上。”——周国平《被废黜的国王》不要给阅读赋予太多的内涵,带有功利的阅读只是学习。
  倘若周国平所言,灵魂只能独行,那请于人静之时,手执一卷,用心品味,此时无论你留下了孤灯清泪,还是拈花微笑,你的灵魂将不会孤独。
  “世上本无家,渴望与渴望相遇便有了家。”——周国平《坚守精神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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